黎黎黎黎落(忙碌版)

代我飞到高天之上吧。

【罗黑白】步入盛夏

11月1日02:00

上一棒:@晦夏 

下一棒:@す荻野北光子え 

- 全文1w2+

- 大电影小黑穿越到TV小黑时间线

  

  *

  

  当小黑再次睁开沉得要死的眼皮,迎接他的并不是预想中蔚蓝的天空与无边无际的大海,而是陈旧的木质天花板,夏日才会有的蝉鸣,就连快要听腻的浪花声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必须用不算聪明的脑袋想一想,这里是哪里?他撑起身体同时触摸到了凉席,愣了会神,原以为衣服会把海水吸个饱满,可现实是他穿着一件干净的背心,旁边还有会蹭他指尖的嘿咻。即使小黑视线环顾一周都没能搞懂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是否睡太久导致大脑缺氧的原因,他站起来腿都是软的,脑袋如同坐上高速旋转的过山车,只能用简直一团糟来形容现在的状态。

  

  在他记忆里自己还在和那令人厌恶的人类一起待在小木筏上,只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暴雨,原本风平浪静的大海犹如藏着一只巨兽,翻起波涛汹涌的海浪,将小黑防不胜防地卷了进去,哦、吞没。他挣扎着四肢拼了命想要游上水面,奈何深海跟个黑洞似的,不停地把他往下拽,迷糊的意识里小黑听到有人心急如火喊着他的名字,那是小黑从未听过的声音。

  

  到底是谁在喊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好吵、好吵。双手就像是绑上了铅球根本抬不起来,更别说捂住自己敏感的耳朵了,小黑做不出任何反抗,本就不会游泳的他直接在大海里失去了行动能力,可声音却没有放弃,她的呼喊也从未停止过。小黑勉强地睁开一条眼缝,居然看到有双手正向着自己伸来,他用最后的意识感受着不断下沉的身体,也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做出反应。

  

  不过很显然他不但做出了反应,还得救了,至少在小黑眼里这种地方并不能称为天堂,这意味着和死神擦肩而过的自己,成功地逃过它的魔掌。

  

  小黑活动着五指,出于习惯还是回到猫咪的状态。他带着嘿咻跳到窗前,试图撬开因为受潮变形导致难以打开的窗框,可不合时宜的阳光透过窗照了进来,小黑抬起爪子挡住下意识眯起来的眼睛,花了点时间才适应过来。

  

  他在那里看见了一名人类,她淋浴在阳光之下,肆无忌惮地踩着肮脏的水坑,脏水溅到那黄色的雨靴上,甚至是衣角,她却不亦乐乎,享受着雨后独有的游戏。

  

  出于本能,小黑脑袋里只剩下逃跑的选项,他先是举起僵硬的右爪,控制自己不断往后退,后退到阴暗的房间,退到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可是、爪子浮在了半中空,小黑像是碰到无形的墙壁,继续往后走也不是、往前也不是,他就呆呆地愣在那里。

  

  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个问题顿时塞满他整个脑子,仿佛被人悄悄动了手脚,他神差鬼使地伸出不受控制的爪子,轻轻地、像是要触碰一颗泡泡般摁在了玻璃上。看来是许久没做过清理了,小黑带着些许嫌弃抹出一道干净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动作过大,还是他什么时候发出了声响,那名人类忽然转过头精准地找到他,与他对视,随后展开双臂跑到他的面前。

  

  “小黑!”小白熟练地将窗帘打开,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一阵风吹进了屋子,丢在桌面上的废纸团滚了一圈,甚至有很重的泥土味扑了进来。“你终于醒了!还好吗?身体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你突然被拽到水里去都快把我吓坏了。”

  

  被喊到名字的小黑竖起尾巴,丝毫不在乎对方嗓音里带着些许颤抖,只顾着拉开和小白之间的距离,直到无法再后退,“你是谁?”

  

  “我是小白呀?”这时候轮到女孩不知所措了,她有一瞬愣了神,指着自己通红的脸蛋,咬字特别清晰地说:“罗—小—白。”

  

  其实小黑看着对方张张合合一圆一扁的嘴巴,大脑都快要冒出烟来了,他总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是赶紧离开这种地方,一半是要好声好气去回应对方的问题,他挣扎得不得了。嘿咻的动静把他拉回现实,小黑眼睁睁看着嘿咻跑到那名人类的肩上时,大脑仿佛炸上了天,直接进入空白的状态。

  

  “变成黑发的小黑总感觉有点不太一样,你说呢?”小白把嘿咻接到手中,用鼻尖蹭过牠们毛茸茸的身体,才心满意足把牠们放回窗台上,“我果然还是去找哥哥过来吧,他好像去河边拿西瓜了!小黑你等我一会哦,很快就回来。”

  

  那名人类直到离开眼睛都是笑着的。小黑拉开和嘿咻之间的距离,突然对一切感到了陌生,就比如身上那套很随意的衣服,比如突然与人类亲近的嘿咻,又比如忍不住靠近人类的自己。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了起来。小黑咂了声嘴,想把全部问题都抛之脑后。他从小白没关上的窗口逃了出去,落地的刹那闪过在他眼前是未曾见过的景色,不远处的森林吸引了他的目光,一切怪异都来不及多想,小黑原来的小心翼翼都变得雀跃了起来。

  

  他从来都只是想回到森林里,在森林里他可以拥有一个家,小黑在无数个夜晚里和嘿咻承诺过我们能找到,而如今在自己眼前的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他该跑起来,该肆无忌惮地朝着那方向奔跑起来,不会受到任何束缚,不会受到人类的攻击、好吧,他又想起那个讨人厌的人类了。

  

  但小黑似乎拿不定主意,要知道自己不久前才跟风息他们走散,即使眼前出现了一条诱人的选项,现在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去寻找他们才对。小黑想要把那女孩的笑容甩出脑袋,撇了眼一直跟在身后的嘿咻,嘴里依然咕嘟着你为什么会喜欢那名人类。

  

  当然、小黑知道嘿咻回答不出来。

  

  与他心有灵犀的家人能够将想法直接传达到他的内心,可如今的他们仿佛断开了联系,犹如难以跨越的河流相隔在他们之间,彻底地分成两边。小黑用短小的尾巴缠绕在嘿咻身上,尝试用这种方式去感受对方,可一堆不属于他的感情冲进脑袋,身体就像失去万有引力变得难以掌握,小黑漂流在波光粼粼的河水里,穿梭在时光隧道里,然后抵达嘿咻到意识之中。

  

  小黑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树枝,丢下嘿咻一鼓作气跑进了森林,背影看起来更像是落荒而逃,而事实的确如此。不知何时小黑重新回到人形状态,他磕磕碰碰地跑着,打在脸上的树叶划出了痕迹,身旁的景色如同被拉扯的底片。就算是不擅长思考的小黑也必须注意到,嘿咻不是他所认识的嘿咻,要不然他怎么会从那堆记忆中看见自己为那名人类挺身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咬紧了后槽牙,甚至发出咯吱的声音,到最后喘着气停留在一颗大树下。小黑双手撑着膝盖,大声地发泄着已经累积到临界点的不满:“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仿佛见不到尽头,小黑在附近徘徊了好一会,在相似的地方不断兜兜转转,甚至快要把体力耗尽都找不到森林的出口,简单来说、就是他彻底迷路了。小黑只好蹲在一个树洞里把自己隐藏起来,这种事情他最擅长,确认是足够安全和隐秘的地方后,他才放松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想着闭上疲惫的眼睛,一切无关紧要的事情都能抛之脑后了。

  

  “小黑——你快出来呀——!”声音主人听上去有些着急,脚步声不断向他靠近,小黑屏住呼吸,在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前化作普通的小猫钻了出去。

  

  躲在这里简直万无一失,正当这样想,小白的气息又再次向他接近,“——小黑?”

  

  好吧、刚才绝对是自己的失误,下次一定可以——

  

  “小黑!”

  

  不,只是意外,再下次一定——

  

  “嘿、又找到你啦。”

  

  听完小黑委屈极了,自己分明用尽浑身解数藏了起来,对方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他找出来。他鼓起嘴巴,把脑袋埋进双臂中又往里挤了一下,生怕把身体暴露在外面,他只敢抬起半张脸。只见小白的脚裸已经来到树洞前,如同轰雷般的心跳声快要震破耳膜,她缓慢地蹲下来与小黑对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小黑你是不舒服吗?”

  

  “为什么、”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时猫毛几乎要炸开来了,小黑不敢相信,冲着小白质问道:“你为什么总能找到我啊!”

  

  “嘿咻告诉我的啊!你看。”为了证实她没有说谎,罪魁祸首从女孩粉色的发丝里钻了出来,还特地‘嘿咻!’了声。小白不傻,把小黑欲言又止的举动尽收眼底,他们之间很久没经历过如此长的沉默了,为了避免咬到舌头,小白慢悠悠地开口道:“其实我想知道「小黑」你是不想待在这里吗?”

  

  “这不是当然吗……我、我最讨厌人类了!”答案在意料之中,他嘀咕着:“它才不是嘿咻……嘿咻是不会背叛我的。”

  

  “但嘿咻不就是小黑的分身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下半句话被迫咽了回去,此时他握起拳头正准备挥向对方,谁知道小白既不躲也不怕,甚至就连嘴角弧度都没有发生变化,这让小黑内心堵得特别难受,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你就不怕我打你呀?”

  

  “不怕,我知道小黑不会伤害我的。”小白的答案,应该说作为一名人类的答案简直出乎意料,在小黑看来她就像明明拿到了份印有答案的答卷,但却选择亲手撕碎,然后敲响了他已经锁上的门,告诉自己其实答案并非只有一个,然后咔嚓一声、他转动门锁开出了一条缝隙。

  

  小黑与小白四目相对,无措地收回拳头,女孩的举动无疑是颠覆了他对人类的认知,他束手无策,脚步连挪出一步都变得异常困难,如果对方不是人类,小黑真的会以为自己继续中了她的招数。小白不但没有离开,相反还向他伸出了手,像是在安抚一只小动物,“小黑不要怕哦……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总之我们先回去,好吗?”

  

  “我呸!你们人类的话最不可信了!”反应过来的小黑咬牙切齿地拍开那双手,用力向前踏出一步,似乎在告诉对方自己有着不会动摇的态度。

  

  “才不呢,要是小黑不信我,我们可以拉勾。”小白竖出手指指导着小黑的动作,直到两根短小的尾指绕在一起才接着说:“我们人类拉了勾就一定要实现,不然要吞万根针的!”

  

  “万、万根?”他拿出五根手指一直心算着,最后苦恼地揉着发丝,抱怨着「万」到底是有多少根,同时又佩服人类居然还有这种规定。小黑不熟练地勾起小白的小尾指,配合着她的动作,“好……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的确有点说服力。”

  

  “那你跟我一起谂,‘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黑点了点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就是盖章啦。”女孩保持着动作,然后等到小黑和她一起竖起拇指后,轻轻地印了上去。“这样,我们人类的约定就做好了,绝对不会反悔!”

  

  紧接着小白牵着小黑的手离开了森林,后者依依不舍地望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树林,当然明白这里始终都不会是属于他的家。小黑失落地收回视线,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瓣,又抬眼看向了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女孩,也许是刚下过雨的原因,天空特别清澈,而阳光在她的身边描绘了一条白边,小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停下脚步,小白也没有特地去扯着他走,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问:“怎么啦?”

  

  “你……你说你叫小白,对吗?”

  

  “是啊、你记住我的名字了!”

  

  “小白,我想要找到回家的路……你能帮帮我吗?”小黑把头埋得特别低,甚至紧张得攥紧了衣角,毕竟他也没有把握能得到小白的同意,“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但我想回去,一定有人在那里等着我。可是只靠我自己的话一定找不到回去的路的,小白你和我所见过的人类完全不一样,虽然我还不知道要如何去相信人类,但如果是小白的话——所以、所以我想说……”

  

  “……可以呀。”

  

  总感觉有什么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了湖面,小黑睁大眼睛似乎想要确认多一次,“真的吗!?”

  

  “嗯——!”小白垂下眼帘,拉起他的双手,“小黑你一定可以回去的,刚刚哥哥有跟我说过,现在的小黑其实不是我所认识的小黑,嗯……不过具体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也没听太懂,总之我们先回去找哥哥吧!他也是妖精哦,一定能给你解释清楚的。”

  

  为什么人类的哥哥会是妖精?小黑歪过头,一路上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便已经跟随小白回到那家还没补好房顶的小屋。

  

  “把他带回来啦,不愧是小白。”来者刚好端着一碟切好的西瓜,他腾出手揉了揉小白的脑袋,笑着看向站在女孩身后的小黑,反光镜片导致他看不清阿根的眼神,下意识弯下腰竖起尾巴警惕了起来。

  

  “哎呀……”阿根挠了挠脸,扭头问小白:“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现在的小黑他好像很怕人类的样子——”

  

  “才不是怕!我是讨厌人类!”小黑从小白的背后探出头来,为自己反驳道。

  

  “唔、就是这样子了!”她叉着腰,模仿起小黑的语气。

  

  阿根没忍住上扬的嘴角,一不小心笑了出声,这会让他想起了小白小时候和山新玩战队游戏那样,摆出姿势说着帅气的台词,然后女孩还会一脸「我是不是很帅」、且骄傲的样子等待自己去鼓掌。他擦掉眼角的生理泪水,将放着冰镇西瓜的碟子递给了小白,然后拍了拍胸口试图平复情绪,“抱歉抱歉,我只是想起一些比较有趣的回忆。不过我说啊小黑,小白不也是人类吗?”

  

  “……那又怎么样。”小黑眉心皱得更紧了,随时都能向阿根挥出爪子,“我和她拉过勾了,她要是反悔会吞一万根针,反正吃亏的不会是我。”

  

  “拉勾?”他疑惑地看向小白,见女孩竖起自己的小尾指马上明瞭,“哦——原来如此,那我们也可以拉勾啊。”

  

  “我才不要!”对于提议立刻被否决,阿根没有感到特别意外,甚至游刃有余地托起下滑的眼镜框,问小黑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和自己接触。后者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告诉了他答案,“因为你不是人类,人类的规矩对你根本没用!而且——人类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是妖精,说、你把她哥怎么了。”

  

  还真是似曾相识的对话,阿根苦恼地摸着后脑勺,“我就是小白的哥哥,这点你是知道的——我是说另一个你。”

  

  “另一个我?”

  

  “对。”嘿咻配合地跳到他的肩上,再跳到他的掌心,“即使不相信我也没关系,你可以相信嘿咻,它是属于另一个你的分身,本来是来监视比丢的……哦、比丢是一只团鼠,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过了半晌小黑都不见有任何反应,他又说:“嗯……总之先来吃点西瓜吧?”

  

  其实小黑沉默的原因都是因为满脑子被塞满了问题,他无法及时去消化、理解,所以才会出现宕机的情况。要是问他到底哪里听不懂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了然,总之从得知人类的哥哥是妖精开始,到还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就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小黑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坐在醒来那张凉席上,小白还有阿根则是围绕着中间那碟的西瓜,吃完便开始往窗外吐籽,似乎还在比试谁吐的籽会飞得更远。身为局外人的他双手捧着脸颊,看着他们幼稚的行为,属实是融入不进去,他也不打算融入。

  

  只是爽脆的声音不间断传到耳畔,小黑看着那鲜红的汁水从小白的嘴边流了出来,再幻想一口下去瓜汁浸满口中会是多么诱人,便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液,静悄悄地用尾巴勾起其中一块切好的西瓜,得偿所愿吃上了。而那强装成熟的面具瞬间押解,开始跟着小白他们一起往外面吐起瓜籽,最终在没有奖励或惩罚的比赛里获得胜利。

  

  小黑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扭头看向一直对他笑吟吟的阿根,条件反射地收回脸上的喜悦,“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原来你也会有这一面。”阿根摇了摇头,双手往后一撑,享受着夏日吹来的凉风,“那么现在你愿意听我讲了吗?”

  

  “……如果只是听一下,好像也没有坏处。”他撇嘴道。

  

  闻言阿根无奈地说:“我有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偏过头的小黑故意移开目光,直接无视了他这句话,只见阿根失落地低下头,喃喃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然后像当初给小白讲解灵质空间那样,倒出杯子里剩下的水,用冰变幻出形态,“现在的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是空间系吗?”

  

  小黑目瞪口呆地看着阿根,“——空间系?”

  

  “看来是不知道呢,奇怪、我明明听说这个时期的你应该见过无限大人才对。”他捏着下巴不禁苦恼了起来。重新去解释并不困难,相反要是能够在口头上解释清楚更是最好不过,可眼前的小黑显然更适合用实战来让他去领悟,自己终究不是空间系,如果可以,阿根还真希望能用一通电话去把出任务的无限大人给召回来。“那我必须先给你解释灵质空间了。”

  

  “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很多肉眼看不见灵,它们无处不在,又分物质灵和生灵,生灵在不断吸收物质灵的过程里演变出来的便是妖精。而灵质空间是每个生命体都会拥有的,就是个储存灵的地方,是一切生命和能力的关键,如果失去了它,不出意外都会死亡。”

  

  他用手指往上一挑,让原本只是颗球的冰块变成了一块很薄的墙,“然后关于空间系,我就这样跟你解释吧,比如你现在的位置在左边,但前面的路有一道阻碍你前进的墙,你不需要去绕过去、不需要跳过去,只要用空间系的能力就能轻松穿过,而你的传送距离则是只有五米左右,到这里能听懂吗?”

  

  小黑的脑子里塞满了一大堆难以消化的信息,终于找到提问的机会,“五米大概是多远?”

  

  “这个嘛……其实不太重要,如果真要形容那长度应该和两架大货车差不多。”

  

  “大货车又是什么?”

  

  这句话如同重锤忽然往阿根的头上一敲,他尴尬地干咳了几声,“总而言之就是,只要有足够的灵,你能自由地穿梭在任何地方,这就是你其中一种能力,也叫传送。而另一种能力——叫领域,同样都是空间系,听说是可以将自身灵质空间释放出来的能力,实际上我还没有真正见过呢。”

  

  “可是哥哥、我好像从没见过小黑用那个能力哎!”

  

  阿根失笑道:“嗯,也没这个机会。”

  

  紧皱着眉头的小黑苦恼地揉着头发,甚至拖长声音:“根本就听——不——懂!”

  

  即使是在异常炎热的夏日里蝉可不会罢工休息,小黑干脆倒在凉席上,聚精会神盯着竖在路边上不断闪烁的路灯,谁知道小白忽然探头过来,猝不及防的举动害他被吓得猛然撑起身体,结果和小白撞了个正着。小黑摸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大声嚷嚷着:“你突然之间干嘛啊!”

  

  对方还傻笑着对他说:“只是觉得原来小黑还有这么一面——好新鲜啊!”

  

  类似的话他好像已经听到了第二次了。莫名其妙又别扭的情绪无端涌了上来,小黑撇开头,不知道往哪放的眼睛落在了阿根身上,对方没有作声,却让他不好意思了起来。然而小黑突然觉得奇怪,也许是信息量超出小黑的承受范围,害得稀里糊涂的他忘掉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根看穿了他的想法,摊开手便是一句:“那是因为你的空间系能力暴走了,导致了空间交错,换句话来说这里不一定会是你原本的世界,不过、你可以当自己来到了未来。”

  

  “……未来?”

  

  其实小黑已经懒得去深究有关灵质空间、又或是空间系这类听不明白的东西了,当中的原理他根本不需要懂,他只需要理解阿根最后的解释,「是他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便足够。但话说回来,战斗能力变成一张单薄的白纸,连吸收灵都完全变成新手的他,又该如何回去?总不能再让他暴走一次吧。

  

  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了嘿咻,那是他的本能反应,嘿咻估计是感知到他热烈的视线,心情都要炸开花了,直接跳到小黑的头顶,来回蹦跶了好几下才舍得停止。而小黑回想起透过嘿咻共享看到的,想要避而远之的记忆碎片,心里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如果你是担心记忆会影响到你——”阿根明白小黑的顾虑,并非怕改变过去产生蝴蝶效应,现在的年纪他又怎么可能懂呢,他的理由是更简单、更纯粹的,不想接纳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仅此而已。“你完全可以放心,因为等你回去后,会馆……我是说我们有能力将一切修正,你回去以后就不会记得这里的事了。”

  

  说实话、小黑很犹豫。

  

  这天他一夜无眠。

  

  在那堆记忆之中他究竟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受伤而东躲西藏的自己,看到了穿着黄衣的少女将自己抱进怀里,藏在雨衣之下,让他不受风吹雨打,把伤痕累累的他捡了回家。听到了女孩着急地呼喊他的名字,眼角冒有泪花,用着哽咽的嗓子和敷着面膜的女人说:“万一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然后、然后。

  

  他回应了她。

  

  那分明是个离开的绝佳时机,没有任何的阻拦,他甚至已经离开了那座大楼!然而他却在想什么?在想自己要是走了那名叫小白的人类怎么办。

  

  小白给了自己一直梦寐以求想得到的家,这番举动足以抹去过去人类对他的冷眼相待,足以模糊他的痛苦,让他不用每天过着偷鸡摸狗的生活,让他不再流浪。家、一个字的发音居然如此沉重,小黑不断摆着口型,盯着破洞的屋顶一直重复着,最终乱成一团的脑袋最先忍受不住,他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顺着柱子爬上了屋顶,湿滑的瓦片还差点害他滑下去。

  

  他紧急闭上眼睛,反正这种高度没什么好怕。小黑这样想,可预想中脸着地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缓缓睁开双眼,视线顺着方向不断往上看去,在星河之下迎来的是女孩灿烂的笑容,他的呼吸在一瞬停滞了。小黑感觉双唇被牢牢黏住,试图把话咽进肚子里,结果没成功,直接堵在喉咙间,让气氛开始变得尴尬、安静。

  

  “小黑你没事吧?是睡不着吗?”女孩将他拉了上去,开始和他讲起了悄悄话。

  

  “嗯。”

  

  “哈哈、不管是哪个小黑,都好喜欢屋顶呀。”小白往他的方向挤了挤,避免自己掉进空缺的地方。换作平时,她估计已经靠在小黑肩上欣赏星空,然后在小黑的身边呼呼大睡了。现在为了顾及到他,反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其实我也睡不着,刚好、在这里碰到了小黑!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吧?对了,现在的小黑有遇到师父吗?”

  

  “谁的师父?”

  

  “小黑的呀!”她看着小黑,毫不犹豫地说:“那是小黑最好的师父哦,而且是因为师父给你派出任务,我们才能认识呢!”

  

  “完全不认识,我没有什么师父。”

  

  “嗯……有可能只是小黑还没有见到!相信很快就会见面啦。那你喜欢星星吗?其实另一个小黑他很喜欢拉着我去数星星,每次数着数着就会忘记时间。”

  

  “还好。”他倒没有这种兴趣,毕竟能看到的都是黯淡无光的星星,相比起待过的任何地方,这里的星空的确要明亮一些。小黑再扭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城市,即使离这里有很远的路程,也依旧能见到影子,导致他不满地砸了声嘴:“但我讨厌看不见星星的地方。”

  

  小白跟随着小黑的视线,语气里带些许着可惜,“哦……那小黑应该不会喜欢来我家了,我家就在城里。”

  

  不、他喜欢得不得了,他指另一个他。小黑像赌气般故意无视了这句话,背对着小白说:“话说你根本不用管我喜不喜欢吧,我又不是你认识的那只猫,况且我还差点打你了。”

  

  女孩摇了摇头,即使他看不见,“小黑就是小黑,不管是从哪里来,都是小黑。”然后小白直接靠在他背上,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被砸破了,小黑身体先是一僵,又担心对方会靠得不够舒服而挪动位置。她又接着说:“就是这种温柔的地方一模一样,相信不管是哪个你都会是一样的。”

  

  冰凉的手搭在小黑的肩上,也许是握笔的姿势不对,小白的中指关节有个很小的茧,摸上去粗糙得很,还痒痒的,可小黑不介意这些,在小白搭过来那一刻便回握住了。“为什么要对我好?我从嘿咻那里看过一点,我们认识的时间又不长。”

  

  “哦……总感觉和小黑已经认识好久好久了,但仔细一想好像才几个月不到。”小白晃动着腿,有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小黑身上。“不过啊,都很开心哦!有了小黑在每天都感觉不会无聊,而且之后还会一起上学呢,我打算给你准备一份大礼物做惊喜!不过我还没想好,小黑你有想要什么吗?”

  

  “你、你就这样问我没问题吗?”

  

  “唔——哥哥不是说,小黑会忘记这里发生过的事吗?所以我想没有问题的。”

  

  女孩的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胸口地方沉得要死,还记得有次被人类用拖把打伤了筋骨,而现在他仿佛有着同样的痛楚,他不确定。小黑试着不让声音颤抖,然而喉咙哽住了,连发声都变径格外困难,因为他无法确认自己的未来能否得到这份赠礼,不是吗?如今的小黑迷失在未必属于他的时间线上,一切承诺都会在他离去以后化为乌有。

  

  他恨不得扯着嗓子大喊,那你让我留在这里啊!可怎么行呢?要是自己留在这,风息他们怎么办?另一个「小黑」怎么办?选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来到自己面前,他只能随波逐流,始终都在流浪。

  

  “没有,我想要的你根本给不了我。”小黑的声音小得像似在喃喃自语。

  

  “什么?”

  

  “我说——我没有想要的。”显而易见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连语气都变得敷衍,但小白不肯放过他,害小黑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心虚地移开目光。她见到小黑一副铁了心不愿告诉自己的态度,反而伸手抚摸了他柔软的耳朵,舒服得让人呼噜呼噜叫。如梦初醒的小黑不甘心地问:“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为了撬开我的嘴?”

  

  “嗯?不是呀。”小白偏过头,吹走落在他肩上的一片树叶,习惯性地帮对方整理衣服的褶皱,即使那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背心。“小黑不想说我就不问,要不要告诉我觉得都是你的选择,我尊重小黑。”

  

  “即使我有可能来自别的地方,不是同一个小黑?”

  

  “嗯!在我看来,无论是来自哪里的小黑,都是我最喜欢的小黑。”她说:“你是无可取代的。”

  

  扑通。

  

  小黑怔住了,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甚至察觉不到已经上扬的嘴角。他迟疑了一会,就连张嘴的动作都重复了好几遍,还差点咬到舌头,“……如果有交换的话、我是说要是你真的想知道我的愿望的话,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会捡我回去?”他拳头握得更紧了,往掌心留下了一道道陷进去的痕迹。

  

  “你问我为什么——”

  

  那是一个傍晚,那是一个清晨,是深夜,是正午。那天阳光明媚,那天阴雨连绵,天上云很厚,天上云很淡我把离去的脚步放的很轻,没吵醒睡熟的你。

  我抛下了你,你离开了我。

  不情愿,亦不甘心,命运大发慈悲,用一根手指,把时针拨回,咔哒,滋啦哒啦。雨滴躲回云中,字迹吸回笔尖,落叶长回树梢,勿忘我收回花苞。

  

  “我想,是因为当时下着雨,天气很凉。”那天晚上雨哗啦啦地下着,打在地面上的雨水形成了白色的烟花,小猫躺在「我会暖床 求包养」的箱子里一动不动,而黑色雨伞恰好挡住了视线。小白神差鬼使地看了过去,她感觉背后被不断推动,好像在驱使着她走过去般,黯淡的夜色里她就如同一颗行走的星星。她挪开了那把黑色雨伞,找到了缩成一团的他,不假思索地抱了回家。“看见小黑的第一眼就觉得无法放着不管了吧。”

  

  “你知道吗?山新曾经和我说一定会捡到命定的猫,啊、山新是我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相信小黑以后也会认识!”她把手摊开,像极了在伸懒腰的样子,“以前我不懂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早忘记这种事了,但直到小黑出现、和小黑经历那——么多有趣的经历,我终于能理解山新当时的话了。”

  

  “我想我会捡小黑回家,一定是命中注定的!”

  

  扑通。

  

  “小白。”他喊得特别轻,下一秒便能在风中散去,唤醒了无数次打退堂鼓的勇气,小白让过去那段漫长的时间变得转瞬即逝,他想、他能信任眼前的人类吗。他想、可以吧。小黑小心翼翼地捧住女孩婴儿肥的脸蛋,轻轻地抵在她的额头上,像只小猫来回蹭着小白的发鬓,似乎还闻到了向日葵的味道。

  

  这样做能读懂你的想法吗?他垂下眼睛问:“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笑我吗。”

  

  “不会的。”小白说。

  

  “真的?”

  

  “真的——”

  

  小黑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那碧绿的眸子下犹如翻涌着浪花,他一直低着头,甚至还没开始、便已经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连尾巴都不自觉缠上了小白的手腕。至少在此时此刻,原本流浪的他有了一个避风港,在这里能肆无忌惮地表露自己,有个能完全接纳自己的人存在,至少此时此刻。他握住了小白的手,这是他从某个地方里学回来的,听说人类都热衷于这样许愿,小黑希望自己能再模仿得好一点,希望声音听起来不要过于紧张:“我想有个家。”

  “小白、我一直以来的愿望都是——希望有个家。”

  

  扑通。

  

  

  告别的日子,是个风和日丽的早上。

  

  共享记忆对于小黑来说并不困难,嘿咻是他的分身,换句话来说嘿咻就是他的一部分,如何筛选再分享,本能自然而然会做出选择。小黑活动着僵硬的指骨,仍然在适应刚学习完毕的能力,森林是最适合感受灵的地点。他闭上眼帘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吸收灵的过度里他的五感都在被无限放大,能听到露珠滴在自己的右边,两只小鸟扑腾到后方的树枝上,能感知到有落叶飘到了头顶,布料摩擦的声音。

  

  小黑呼出一口气,幻想着自己要去捉住一根难以察觉的蜘蛛丝,拼命地踮起脚尖,像是在盯着猎物那样看准时机,待时机成熟那一刻,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在半空中翻滚了一圈,捉住了想要的感觉,下意识往阿根他们的方向看去。

  

  “掌握了?”

  

  小黑点了点头,果然和无限所说的一样,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阿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从眼前小黑身上分裂出来的嘿咻,直接递到他的手上,而此时的嘿咻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无论他如何去晃都无法晃醒。阿根解释道:“会馆已经让心灵系的前辈在嘿咻那里做好准备,你回去以后就会忘记这边发生过什么了。”

  

  “真的什么都不会记得吗?”

  

  “唔……可能会有既视感但影响应该不大。”

  

  这些问题其实毫无意义,他知道、这场意外的相遇总得画下句号。可小黑仍然不死心地问:“那我可以用同样的能力回来吗?”

  

  阿根愣了一会,隐隐约约察觉到小黑的态度,便苦笑地说:“当然是可以啊,但到时候你就不会记得怎样去用了。”

  

  他被笼罩在影子下,碍事的刘海遮挡着,任谁都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可脚步声缓缓向他靠近,小黑满脑子都是逃跑的想法,并非出于本能,他只是想让时光再慢一点,让他不用那么快面临结束。这场景可把小黑拉回昨天早上了,身体也是一味在后退,直到无路可逃,他才舍得开口:“我不想回去,小白,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呀。”也不知是否故意,女孩的嗓音听起来温柔极了,直到将小黑抱紧在怀里,埋进他的肩膀里,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那里没有你,那里只有让人讨厌的人类,他伤害了我的朋友,甚至想要捉我回去,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了。”他攥住了小白的衣服,溢出来的泪花打湿了布料,小黑见状想帮忙擦掉,结果痕迹越擦晕得更开了。

  

  “可是小黑、如果你没有经历那些,没有遇到师父,我们就不会相遇了,而且、那里还有小黑的朋友呀。”

  

  “……我不要。”小黑顾不上被他弄得脏兮兮的衣服了,拉开自己与小白之间的距离,顶着流涕痛哭的脸,忽然觉得丑死了,搞得不敢和女孩对视。他低着头,大豆般的泪水垂直落在了地面,就像一条断裂了的珍珠项链, “如果、如果我回去,却不能在未来遇到你呢?如果在我那个世界,小白其实不会出现呢。”

  

  “不会的!”也许是受到小黑的情绪所感染,小白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哽咽,“因为我会找到小黑,不管来多少次,是在哪个雨夜,我都会找到小黑的。”

  

  “你能保证吗?”

  

  “我能保证!”

  

  “那我们拉勾。”小黑抬起泛红的眼睛,主动伸出短小的尾指,和小白的缠绕在一起,如同昨日那个雨后的下午。

  

  “好,我们拉勾。”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空间系的能力其实不算浮夸,至少阿根和小白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当小黑打起响指,随后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如恒星般大的球体时,他们都一致觉得要推翻以前的刻板想法。小白反应了好几秒,见小黑已经站在边缘,才终于在目瞪口呆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快要来不及了!小白清楚,所以她不顾风险冲上前方,生怕对方听不见般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小黑——!”女孩拼命地挥着手,挥呀挥,直到挥开迷雾,“我们回头见啦——!”

  

  小黑蓦然回首,直到刚才他才认出来,是小白的声音,在他被卷入海浪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是小白不断呼唤自己的名字,让迷失的他找到了方向。原来自己会到达这里,是因为小白啊。

  

  他豁然开朗,来不及奔向对方,来不及告别,只留下了一句:“谢谢你——小白!”便往后一倒,领域跟随着他消失,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那小黑呢?小白焦急地往消失的方向跑去,途中还差点被小石子绊倒,细密的汗珠已经布满额头,阿根在后面一直说小心!不要急!她全然没有听进去,因此还磕到了膝盖,不可避免地红了一块,而她是一点也不在意,最终停在石块上不到几步的距离。

  

  小白每步都谨小慎微,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直到触碰到小黑那毛茸茸的身体,心里咯噔一声。她将温暖的小猫拥入怀中,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小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并且一头埋进小黑的软毛里,闷声道:

  “……欢迎回来,小黑。”

  

  她闻到了向日葵的味道。

  

  那天阳光明媚,那天阴雨连绵,天上云很厚,天上云很淡,我把离去的脚步放的很轻,没吵醒睡熟的你。

  我抛下了你,你离开了我。

  不情愿,亦不甘心,命运大发慈悲,用一根手指,把时针拨回。咔哒,滋啦哒啦。雨滴躲回云中,字迹吸回笔尖,落叶长回树梢,勿忘我收回花苞。我缓缓退回你身边,来时的脚步很轻,没忍心吵醒你。

  那天,我抱起了你,你遇见了我。


-END-


引用是明日方舟小黑联动的台词。

首先谢谢邀请!上次没能参加到七夕还感到了可惜,没想到罗黑白又迎来了万圣节活动!总之就是很惊喜,所以就选了个很喜欢的题材来写啦,要是觉得逻辑不通读不懂,那都怪我不懂空间系就好。

一直很可惜小白没有出现在电影里,没有见过曾经的小黑,所以我来满足自己小小的私欲了,故事可能会很俗,但他们的相遇怎么就不能算命运呢,小黑一定是小白命运里那只猫。

师父存在感好低真的非常抱歉,小黑所看到的回忆里都是最近发生的事(则TV)和有关能力相关,所以无限可以说是没有出现过的,我对不起你师父……

TV小黑一直在昏迷,就是大电影小黑用完领域直接晕倒那里,就停在那个时间线几乎没有动过,所以可以做到无缝衔接(大概)

那么在最后祝小黑生日快乐,还有大家万圣节快乐吧,希望故事能让大家读得开心。

【林荧】虚假骗子

旅行者=荧≠玩家/我,请勿代入

- 4.0主线后,林尼传说任务前的故事。

- 旅行者好感为0,甚至负。

- 这篇写得不尽人意,所以选择深夜发出来了,即使看不出我想表达什么,那都是一款我的问题。

  

  *

  

  派蒙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望向林尼还有琳妮特,其实就连派蒙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让旅行者异常生气,她欲言又止跟紧旅行者大步流星的步伐离开,思来想去还是没找到答案。的确、他们对派蒙和旅行者隐瞒了最关键的地方,直接把她们的信任摔了个碎,可即使如此,林尼他们在最开始还是为旅行者解了围不是吗?派蒙对此犹豫不决,在荧的身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娜维娅的到来让她将其抛之脑后。

  

  如果要让荧去评价作为「林尼」的为人,既细心友善、对懂得助人为乐、是位很好的兄长,精彩绝伦的演出足以抓紧大家眼球。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一举一动里,灯光全聚焦在他身上,站在舞台上的他哪怕一瞬的破绽都没有露出,荧坐在歌剧院最前排的时候是这样想的,能够出席观看这场演出真是太好了。

  

  那么作为愚人众的林尼呢?荧带着派蒙来到餐馆,努力将怒火压下去,伸手接过刚送上来的菜色,没忍住重重地砸到桌子上。她面无表情地把原本就松散的鱼肉切成碎块,刀叉与碟子多次碰撞出刺耳的声音,听得派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才晓得停下手中动作,然后把碎得不成样的鱼肉送到嘴里。荧什么味道都没能尝出来,又一遍一遍地进行着吞咽的动作,最后她擦了擦嘴巴,终于给派蒙得出结论来。

  

  ——彻头彻尾的骗子。

  

  派蒙还是不能理解,她迫切地想给林尼他们进行辩解,比如在芙宁娜面前替她们解围,热心地抓捕了小偷,又比如邀请她们到歌剧院欣赏演出。她说:“旅行者我们不是也看得很开心吗?虽、虽然我知道林尼和琳妮特隐瞒身份来靠近我们,但他们看起来好受伤、也许他们真的不是有意的。”

  

  “抱歉派蒙。”荧终究没能妥协,到底是林尼的扑克脸做得过于完美,还是她被魔术师的小把戏夺取了注意力,这件事也许只有本人才能清楚。刚到枫丹便碰巧遇见琳妮特,碰巧他们会到歌剧院表演,碰巧目睹了小偷的偷盗行为,林尼在那时候碰巧扭到脚,碰巧在枫丹偶遇「公子」,舞台上失踪的少女碰巧是那位小偷,堆砌出那么多巧合,就不再是巧合了。“你让我再想想吧。”

   

  要问她是否相信林尼的解释?答案自然是否。荧刻意加快脚步离开现场,花了很大力气才压抑住上前质问的冲动,哪怕眼尖的她用余光扫到林尼微微抬起想要挽回的手,她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只能挤出一句再见。

  

  他说,我认为我做着「正确」的事。

  

  哦、这番话荧听过不止一次。

  

  虽然后来的事情发展让她无暇他顾,原始胎海之水所埋下的种子在观众亲眼见证下同时爆发,所有枫丹人不得不正视流传下来的传说。她忽然想、如果没有最开始的死亡案,枫丹人民根本不会重视,所谓传说也只不过杞人忧天。若然真是林尼诱导了一切发生、这种猜想害荧差点咬破了下唇,如同一记耳光让她如梦初醒,她想、她还有什么理由去相信林尼呢。 

  

  荧抽出放在口袋里那条将她和派蒙牵连起来的红线,也是对林尼「信任」的开始,她慢慢地松开五指,一阵风吹来了凉意,荧才发现原来掌心早已冒出汗水,它带走了那条红线,带走了他们的开始。金发少女茫然地把视线投向远处,漆黑的夜晚很快便将红线吞没,直到影子都找不着了,她才转身跟派蒙说:“我们回尘歌壶休息一段时间吧。”

  

  然而这样的办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是一团纠缠起来、打了死结的线团,甚至连线头线尾都找不到。几天时间里荧几乎都是把头闷在枕头里,房间外传来的敲门声她也只不过是敷衍过去,就像现在。

  

  “旅行者——我从外面回来了哦——”

  

  “知—道—了——”

  

  可见时间一点点过去,派蒙迟迟没有进来,这反而勾起了她不好的预感。

  

  “还有就是……那个、我还见到林尼他们了……”不用猜也知道现在的派蒙一定是戳着手指,心虚地移开目光。她总能制造出些意想不到的惊喜,荧让自己的脸从枕头中解放出来,盯着一成不变的天花板等待着后续发言,“他们说最近会有个小型的演出,如果我们愿意、希望我们能够出席去看……”

  

  “不去。”

  

  “可是他们还说、”

  

  “派蒙……别告诉我你——”

  

  “林尼还说演出结束想请我们去露泽咖啡厅吃顿饭,说是想答谢我们之前帮助了他们……”话音刚落,派蒙连忙冲进房间慌乱地挥舞着手臂,“当然我没有擅自答应他们哦!也绝对没有因为食、食物而心动!就是旅行者……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个改观的机会呢……”

  

  荧不怪派蒙、真的,就算对方双眼发光露出渴望请求的眼神让她为难,她都不会责怪,毕竟是她自己决定不把猜想告诉派蒙。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天荧的态度或许真的会表现得过激了些,仿佛林尼他们的行为已经触碰到自己逆鳞似的,无情又冷漠的眼神足以往他们身上看穿几个洞。

  

  自己伙伴贪食的程度想必已经被狠狠拿捏住了,荧不禁在内心发出很长一段叹息,心里挣扎了半会,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你很想去、对吗?”

  

  “因为他们的魔术真的很精彩啊!吃饭是其次!”派蒙低下头向荧递来两张门票,拇指紧张得捏皱了票根,刚好捏住了日期和时间,相反林尼和琳妮特的名字印在了清晰可见的地方,对上那名字荧情不自禁握紧了拳。“旅行者是已经讨厌他们了吗?”

  “如果真的不想去我们拒绝就好了!我永远都会尊重你的想法,要知道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身边的,你不会孤身一人!”

  

  她扯出一个笑容,“你不问我为什么?”

  

  “哎呀、你不告诉我证明是我不会懂的事。”

  

  “其实是因为你表情太容易懂了。”

  

  “你你、你什么意思呀!”小向导不顾手里的门票直接扑进旅行者的怀里,荧眼疾手快伸手到派蒙两侧将她举起,笑了笑说:“万一压烂了就去不成了。”

  

  “——我就知道旅行者最好啦!”

  

  可实际站在门口的她,脚步犹如被钉在原地,周围墙上挂满了魔术表演的宣传海报,其他人越过荧的身边走进了大门,好像时间被强行摁下停止键般,她只能避开向入口涌去的人群,拉派蒙去到没那么拥挤的地方。距离表演还剩十五分钟,她们恰好在开始检票的时段赶到现场,而且会场要比歌剧院少很多,熙熙攘攘的人流很快便排成一条长龙,相隔了几个店铺才能看见有工作人员举起了「这里是队尾」的牌子。

  

  荧问、你还想看吗?此时派蒙已经被这场面吓得有些打退堂鼓,她犹豫地拿着手里的门票,悄悄地凑到荧的耳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问:“旅行者你说我们……能不能走VIP通道?”

  

  上次她们是跟着两位魔术师进场才没有排队的烦恼,而这次只有手上两张普通、犹如特等座般前排的门票,大概是不能成为特例,“……应该不能吧?”

  

  派蒙没有回话,她的眸子里忽然燃起了火光,鼓起嘴巴一鼓作气把门票塞到荧怀里,行云流水的动作就连旅行者都没反应过来,“既然都来到这了,不看都对不起自己!”随后趴在了荧的背上悠悠地说:“旅行者你要加油,我先休息一会……就一会。”

  

  荧总是拿派蒙没有办法,然而她正要朝着队尾转身,却被谁撞了个满怀,失去平衡的身体双手下意识去捂住脑袋。只是疼痛没有到来,相反她被扯住手腕掉进了某人怀里,荧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察觉到是谁的气息。她急忙想要抽出手,结果对方抢先一步开口道:“太、太好了,你们真的来了!怎么会站在这里?啊对、没错,我是特地来找你们的,对不起旅行者,我知道你会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们时间已经剩得不多了,这次,这一次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

  

  “总之你先放手。”女孩蹙着眉,挥之不去的温度残存在手腕上,数秒钟的哨子声在耳边回响,荧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昏暗的灯光只能照亮林尼半张脸庞,他不假思索地松开了手,故作轻松拉开着距离,却不小心被杂物给拌倒,旅行者几乎是下意识牵住对方的手。

  

  林尼尴尬地干咳了几声,稳住快要倒向一边的礼帽,仔细一看额角上还挂着颗小小的汗珠。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过了半会他才压下帽子缓缓地说:“谢谢你。”

  

  “不用。”虽然荧依然存有疑虑,但还是回归了最初的主题,“所以你需要我帮什么。”

  

  “你愿意帮我们吗!”大魔术师的眼睛都要亮起来了,不自觉地提高声线,他在荧疑惑的目光里拿出一封信,旅行者只是随意扫了几眼,接着便听到林尼继续说:“我们新的助手得知了歌剧院所发生的事而担惊受怕,在昨天提出了辞职,简单来说就是……跑路了、所以现在急需一位能够信任的伙伴来当我们的魔术助手,如果你愿意、不、不对,应该说我们只能来拜托你了旅行者,你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选。”

  

  “……我不会魔术。”荧和派蒙的声音同时响起,「你能上台表演了旅行者!」这句话差点盖过她的拒绝,但这小小的插曲并不会改变荧任何想法,她铁板钉钉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还有,要知道我对你们仍然存有怀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的旅行者,我甚至觉得你未来都不一定能消除这份怀疑、或者厌恶?我真的知道。毕竟像我这种总是用话术去迷惑别人的魔术师,还是带有点警惕会比较好。”他揉了揉后脑勺,在抬眸的瞬间两人视线发生交集,林尼的目光全是藏不住的歉意,这些都被荧看在眼内。

  

  如果、这词语最近还真是频繁地闪过在她脑海里。如果林尼现在的表现都依然是演技,是表演的一环,如果自己被愚人众利用——荧垂下眼睛,深知道自己是无法对这双眼睛视而不见,诚恳的、没有流露出半点恶意的,让人忍不住去相信,她叹息道:“你说要我帮忙,具体要做什么?”

  

  “保管我们的神之眼,这样就够了。”

  

  听到这荧连声音都变了,她一脸不可置信望着林尼,不由自主想起被收在背包里,特地用布料包裹起来的、暗淡无光的水之神之眼,“什么?”

  

  “你也知道、拿着神之眼总会引起观众怀疑,所以我们总是会用这种方法来阻止大家窃窃私语。”他顿了顿,尽可能让旅行者在短时间内把信息消化,“所以我需要你。”他所说的并非「我们」而是「我」。

  

  他们已经僵持着一样的姿势很久了,堆积如山的事情荧不但没想通,还渐渐地向她倾倒,仿佛要将不值一提的蚂蚁压垮,上次荧就是撞上了这双快要把感情溢出来的眼睛,高声喊出愿意成为他的代理人,这次、那这次呢。她上下打量着林尼,缓缓地张了嘴:“为了琳妮特?”

  

  “如果是你,应该能懂吧。”他的话语点到为止。

  

  荧的胸口一下子沉了下来,总感觉自己内心想法被毫无保留地看穿,她想、她还真的能懂,正如这世间没人能比空更重要。学会察言观色的派蒙一直捂住嘴巴,生怕连一个呼吸都会破坏这次交涉,闪烁的路灯把他们影子拉得很长,犹如一根能插向心脏的刺。最后一次吧,就最后一次,荧如此劝说矛盾的自己,随后牵上那双已经准备好的手。

  

  她没有问出口,神之眼对你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但毕竟是第一次站上舞台,心脏鼓动仿佛要冲破肋骨,她只能依靠吞咽的动作来让自己保持镇静,希望笑容不会太过僵硬。然而灯光打在舞台上居然是如此刺眼,荧在那一瞬几乎睁不开眼,唯有垂下眼睛才让视线有些好转。等到眼睛开始适应,她才开始观察台下的观众,却不由自主恍了神,她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漆黑一片,所有客人都被笼罩在阴影里,荧能听到的只有鼓掌与欢呼声。不得不说她必须佩服,林尼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细节,把整个会场的气氛掌控在手里,成为他的扯线木偶。

  

  熟悉的开场白和流程,林尼与琳妮特的魔术正式开幕,她端着铺了一层丝绸的盘子来到他们身侧,这是被预先告知的安排,接下来她只需要退到后台,那么工作便能结束。只可惜荧一头引人注目的金发很快被大众认出,有多少人见证了歌剧院那场闹剧她不清楚,但她可不想成为枫丹人娱乐的话题。荧的指尖一直捏着盘子直到发白,其中一位坐在最前排的客人从一堆讨论中格外出众,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声量是否会给其他人带来影响:“这不是那位代理人小姐吗?”

  

  闻言荧收回准备跨出去的右脚,把目光重新落到舞台之下,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光亮,她能够隐隐约约看见那位故意声张的人。他嘴里叼着一根没被点燃的雪茄,脂肪堆积在肚子里,那双反光的皮质靴子明显价格不菲,没人打算制止,全都是一副好戏开场的脸,对被耽误的演出漠不关心,他继续喋喋不休地讲:“我有看那场表演,你的逻辑和演说特别精彩,很荣幸能再次见到你。不过——两码事、不是吗?谁知道身为魔术师们同伴、又愿意和芙宁娜大人对抗的你会不会在神之眼上面动什么手脚,说不定现在神之眼还在两位魔术师身上呢。”

  

  “哈——!?旅行者才不会这样做!”派蒙在幕后为荧打抱不平,但场内实在安静,她的声线回响在整个会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那位穿搭像极贵族的男人挑起眉,“怎么证明?”

  

  原本要拿起雪茄的手一滞,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男人被荧俯视的目光吓得不敢动弹。这群枫丹人本不会畏惧这位身经百战的旅者,在报章上、在传闻里,他们对于异乡旅行者只存有感兴趣的态度,一直都把她的事迹看作乐趣。然而在对上视线那刹那,男人的掌心冒出汗液,右手控制不住颤抖。

  

  他咬住下唇全神贯注在舞台上,喉咙深处像被割开了一个细小的伤口,每当他频繁地咽下唾液都会感到疼痛,脑袋里居然产生了想要逃离的想法。哦、难道他现在已经被抵上无形的剑刃?男人转动着戴在手中的金色戒指,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这位先生。”林尼的声音终于在他快要窒息之际传来,男人找回呼吸的办法,僵着嘴角问:“怎么?”

  

  “首先感谢您两次的捧场,看来我们的魔术很成功地捉住您的兴趣了呢,我为此感到高兴。”他踩出一步向男人绅士地鞠起躬来,“但你的话语非常令人不适,这对我的——友人和我们来说都是不尊重,当然、会让你产生这种想法是我考虑不周。所以不如这样吧,她会一直站在这里为大家呈现我们的神之眼,然后等表演结束、希望你能撤回前言。”

  

  林尼转过身,荧看见他那紧锁着的眉头,下意识松开了盘子。幸好盘子被林尼稳稳接住,旅行者盯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眼睁睁看着他把赤红的神之眼放在手里,原来神之眼也会有不同的重量。他嘴巴张张合合,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然后又从礼帽里掏出蓝白色的、镶有宝珠的宴会面具亲手为女孩戴上,右眼的雕刻犹如双精致的翅膀,他说:“真的很抱歉、旅行者。”

  

  意料之外的插曲就这样过去。荧倒不介意站在众人视线里,面具给她挡住了不少灯光,眼睛恢复状态的荧不再理会台下观众,她根本不在意。荧的目光早已被双子的表演吸引过去,一闪一闪的神之眼仿佛跟随着她扑通扑通的跳动,光芒越发越亮,不同于琳妮特的神之眼,她甚至能透过光芒感受到炽热的温度,她想假装听不见、看不见。

  

  随着幕布下落荧深吸一口气,将神之眼归还给他们,解放的双手重新垂在两侧,琳妮特和林尼交换完一个眼神后便拉着派蒙离去,后者还挣扎着四肢,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最后终究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和琳妮特一起前往了露泽咖啡厅。

  

  啊、小叛徒。荧轻笑着,明知道她们是故意制造出让她和林尼单独相处的机会,却提不出任何能够询问的问题,太多了、荧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旅行者这次真的很感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补偿好了,虽然是意外,但那一定是段不愉快的经历。”他是指贵族故意刁难她的时候吗?荧摇了摇头,抬眼撞上对方投来的视线,勾起嘴角给予了回应。林尼把拳头抵在唇边,压抑着快要扬起来的笑意,“我是说真的旅行者,谢谢你。”

  

  “不用,本来就是我自己选择。”

  

  “我很好奇,这次你是为了谁而挺身而出?”回到手里的神之眼再次熠熠生辉,他压低帽子,暂时把它挂在了腰间。

  

  “不为谁,只为我自己。”她耸了耸肩,语气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你们总能让我回想起曾经和哥哥旅行的日子,正如你所说那样,我的确能够懂你的心情,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其实很相似,如果是为了哥哥、即使要与神明拔刀相向都无所谓。”

  “但有件事我搞不懂。”只有一瞬林尼听出了荧的疲惫,他恍惚越过重重障碍,见到那位最开始来到枫丹与他相处的旅行者,“林尼,你的愿望是什么?”

  

  保护人家?为父亲效力?能独当一面?抛出来的问题一时间让林尼哑口无言,时间仿佛回到得到神之眼那个惊险的夜晚,能够受到神明青睐、有资格拿到成为神明入门票的愿望,“——在我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但你一直在向我表达你自己。”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尼,她总是如此,以一副观察者的态度来分辨是非,贯彻着与他完全相反的「正确」,根本不会留有不舍。他似乎能透过荧的眼底看见那个曾渴望被注视的自己,没有神之眼,甚至想依靠邪眼,只会自我满足的自己。

  

  他摆弄着发梢,干笑了几声:“为什么?”

  

  不断向她打哑谜,可答案又显而易见,递出的门票实际上沉重得很,林尼没有放过任何能与她相见的机会,魔术师巧妙地制造出名为不可能的奇迹,把女孩坚固的外壳不断进行软化。“你对我挺执着的。”

  “所以我经常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我不知道。”枫丹的大魔术师一副恍然的模样,似乎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随即又换上平日挂着的笑容:“坦白说、你不信任我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答案如你所想。”

  

  内心的猜想忽然被打上法槌,荧差点咬破了下唇,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你有想过吗,脚下已经踩着尸骨,舞台上鲜血的痕迹永远不能抹去。”

  

  “不旅行者、我们可以尝试换块新的木板,新的地毯,新的水箱。”

  

  “可人们会永远记住这一刻。”

  

  “那就让他们记着。”他轻描淡写地说。

  

  “林尼!”碎片光芒聚集在一起幻化出尖锐的剑刃,她咬紧后槽牙,握住那犹如千斤重的剑柄,一秒不到的动作如同被加上慢镜般,林尼先是清晰看见女孩泛红的眼角,才感受到脖子被抵上了冰冷的武器。“你知道我不会原谅这种事。”

  

  “我的确知道。”

  

  可荧又想说,眼神骗不了人、无论怎样努力伪装模仿,林尼眼底里想要透露的往往不是这些。女孩在舌根尝到了些许苦涩,喉咙被什么给堵住了,复杂的情绪搀杂在一起,他们相处的模样总能与曾经的自己产生重叠,满是美好又不能忘怀的回忆,她又该怎样释怀。

  

  林尼试探地往前走向一步,直到距离只剩下一个拳头,他们看似是如此亲密,可中间又有道无形的墙,是永远无法拉近的距离。“你说我执着你——我居然找不到理由去反驳,而且我说过吧?在你面前我难以撒谎,这是真的。”

  旅行者不会再掉入他的话术,意识到这点后林尼发出短暂的叹息,苦笑道:“好吧。”

  “因为我觉得我们很相似,所有伪装在你面前不值一提,从你的眼睛里我能够看清我自己,真正的林尼。旅行者、你不会知道这对于一个已经迷失自我的人来说,有多么吸引,可是我知道,我无法对你视而不见。”

  

   正如她能够为了血亲愿意与神明敌对,他也愿意为了家人违背正确,林尼的「正确」从来都是以家人做标准。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执着对方,但他们一个站在灯光之下,另一个站在阴影里。荧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眉毛都能拧成一团了,所幸是荧依然戴着林尼为她戴上的面具,要不然表情应该会更加难看。“我不想知道。”她说。

   

   如果再靠近林尼无疑是种折磨,因为她会被吸引,会被那灼热的火燃烧,她会在为了试图改变对方而感到痛苦,但她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误入歧途,只因他们相似。荧收拢手掌,身后的大钟摆滴滴答答,夜晚即将到来,等到秒针指向十二,不知道会不会弹出一只布谷鸟通知他们呢。

   

   “可荧、你分明在意得很。”他喊出了她的名字。愚人众要查出她的名字并不困难,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荧不断反问着,发自内心认为林尼一言一语都是为了引她入局的圈套,如果是如此,那他又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神情呢。她像被按下消音键,听着那分明笑着却又带有哭泣的声音响起:“我是真的愿意为你而倾倒。”

   

   我不相信。

   

   林尼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将准备要伸出来的手收了回去,他明白造成现在结果都是的自作自受,所以即使未到时候都不打算去责怪谁。身后是空荡荡的观众席,不会有人对他的发言发出喝彩,如果可以,他倒不介意重新开始,“派蒙她现在估计已经吃上甜品了,你过去刚好能把她接回去,如果你想,还能带一些回去。”

   

   他想回到旅行者踏上枫丹那一刻,回到那场意外前,若是提前告知女孩他们的身份,邀请她一起来拯救这个快要腐烂的枫丹,结果会不会稍微变好一点呢?不会的。林尼的理性将他一把拉住。

   

   荧显然不想再和这人纠缠下去,她放下快要失去知觉的右手,选择了越过林尼身侧,裙摆因她的动作在半空翩翩起舞,荧跳下这个舞台,跳出这场精心制造的表演。

   

   “要是——”他压下嗓子,“要是下次有机会见面,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吧。”

   

   回应他的是很长一段沉默,林尼根本不敢回头确认,就连呼吸都变得急躁起来。荧脚步顿了顿,到底进行了多次的思想挣扎,那抹金色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着那偏过头投来的视线,情不自禁僵直了腰板,“要是还有机会。”

  

  林尼蓦然回首,女孩只留下来回晃动的幕布,然后真的离开了,导致他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他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忽然笑了出声,没有任何理由,林尼把脸埋在掌心里。

  “嗯、要是还有机会。”


-END-


“你们好,又见面了。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发生什么事了?”


这篇卡得特别特别久,主要还是对林尼的不了解和我实力不允许所导致,但既然都生出来了,还是要对自己的东西负责,而且必须在4.1出来前造个谣。

我想了很久,到底要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产生出沉重的感情呢?答案是相似的人。旅行者和林尼其实很相似的,在对待家人方面,在失去这方面,相信都是最深刻的经历。如果说有谁能够懂血亲对荧的重要性,也许只有林尼能懂;如果说有谁能够懂为了家人而奋不顾身,也许只有旅行者能懂。是了,我就是觉得有些感情只有他们能懂,而且心知肚明。

会拜托旅行者保管神之心,自然是为了琳妮特,身为兄长他不可以把琳妮特重要的东西放在陌生人手里,因为这篇是假设主线一切计划都是林尼所布的局,所以主线不算。

我认为,不管是荧还是林尼,他们的顺序都是血亲﹥其他人,即使是爱情这条定律都不可能改变。

文中其实两位都搞不清自己感情,但他们仍然在寻找能够好好沟通的办法,因为他们会被彼此吸引,也就是执着。

要是能看懂就好了,看不懂都是我表达不好,总之如果能看到这里,真的很感谢。

Q:恭喜你成为了一个尊贵的百粉作者!小鸽子前排采访一下您的感想!

谢谢小鸽子!(这是什么)呆冷坑时间太长,打算开小号重新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文能破百赞…别说百粉了,毕竟写的不是甜文也不是特别有趣那类,给自己评价就中规中矩…所以还蛮惊喜的🤲🏻感想还是那一句吧,谢谢大家能喜欢我文字。

【林荧】魔术帽里藏着谎言还是爱

旅行者=荧≠玩家/我,请勿代入

- 时间线是主线传说之后的故事

- 林尼单箭头,不过结局是好的

  

  *

  

  荧回忆着当时手里的虹彩蔷薇,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时候蔷薇还残存一丝温度,却足以烫得让她收拢不了五指。藏在黑色礼帽底下的是双隐约可见的紫瞳,荧被那双眼盯得头皮发麻,像是突然被卷一个漩涡之中,她不断为那双眼睛下沉、再下沉。

  

  谁知道对方忽然抬头提醒自己,其实你是可以呼吸的。

  

  哦、她当然知道,但她就是情不自禁想要屏住呼吸。然而对方并没有听荧解释,一个响指重新让她回过神来,眼前正是为她表演完一个魔术的林尼,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惊喜盒子,看起来像是为下一个魔术准备的道具。他希望荧能够打开盒子,里面会有她想象不到的礼物,也一定是她最想得到的。

  

  派蒙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围着那个盒子,嘴里谂道:“会是摩拉吗?还是从未吃过的美食呢!总而言之旅行者,我们快来打开看看吧,我快等不及了!”

  

  林尼捕捉到旅行者一瞬间的心不在焉,把盒子收到自己的魔术帽子里,然后重新戴回头上,给荧递出一张印有Joker的扑克牌,“居然会在我的魔术下分神,难道是有什么比我的表演还要吸引你吗?”

  

  “没什么。”荧摇了摇头,接过他所递来的扑克牌,才发现上面印有一只装进帽子里的黑猫,看起来和林尼的形象有几分相像。“我只是在想,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原因?”

  

  大魔术师一时半会愣住了,错愕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他咽了口唾液看似镇定问她:“哎呀这个问题——嘿、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并非带着目的或恶意来接近你。”

  

  “……所以我问的是原因。”她把Joker翻了个面放在桌子上,背面的怪笑猫呈现在眼前,荧将它推向了林尼,“毕竟都太巧合了不是吗。”

  

  派蒙被夹在中间,意识到空气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她捂住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慌张地接过话题:“哦、哦!对啊林尼,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旅行者和愚人众有过过节,还邀请她去看你的魔术表演。”

  

  “欸——但不是派蒙你们想要见芙宁娜大人,所以我才提出那样的邀请吗?”

  

  “好像也是哦旅行者……”她凑到旅行者耳边喃喃道。

  

  “派蒙。”荧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场面见怪不怪,“我在尘歌壶里准备了午饭,拿去热一下就能吃。”

  

  “嘿、我就知道旅行者最疼我了。”派蒙掏出了尘歌壶,肚子毫无顾忌发出响声,她拭擦嘴角流出的口水,不忘扭头提醒旅行者:“在我吃完出来之前,千——万不能丢下我自己走哦!”

  

  “知道了。”

  

  可派蒙的离开并没有改变现状的气氛,此时林尼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着,他不慌不忙抿上一口温热的茶,维持着上扬的嘴角将帽子放在桌上。这看起来像是魔术师的小把戏,荧看着林尼把那张扑克牌放了进去,修长的食指轻轻在边缘敲了敲。

  

  “你在做什么?”她问。

  

  “既然我是魔术师,那当然是要用魔术来改变当下的氛围啦,对不对?”他抬起眼睛,漫不经心地摊开掌心,仿佛示意旅行者将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上似的。下一秒礼帽炸出好几朵修剪过的虹彩蔷薇,堆满在桌子中心,其中一朵落在了林尼手上,“真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太过僵硬,旅行者。”

  

  荧没有移开视线,反倒直勾勾地看着林尼那双紫罗兰的眼瞳,“我也不希望去怀疑你们,但思来想去我还是找不到答案。” 

  “林尼、魔术秀上会继续帮助你们,是因为我觉得凶手另有其人,而你们的确无辜。塞萨尔事件会选择协助,是因为我想看清你们,也可以说是观察。”

  “然后我就发现了,林尼你知道吗,比起说谎,你好像更喜欢隐瞒某些关键。”

  

  「壁炉之家」的孩子,愚人众的一员,这些身份听起来并不友好,至少对于吃过不少亏的旅行者来说,所有约定和信任都在知晓真相的瞬间产生了变质。一条又一条线索串连在一起,荧的内心蔓延出一股怒火,要不是芙宁娜心急掀开了这张底牌,她恐怕到最后都依然被蒙在鼓里。

  

  如果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呢?作为提线木偶被别人掌控,也许发展到如今地步还在愚人众的计划之中。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用冰冷的声音笑了出声:“谁又知道这是不是谎言?”

  

  即使是现在荧依旧能想起来,他们失落的、欲言又止的神情。林尼的话总是让人觉得是包装起来的甜言蜜语,她不否认这会让她失去很多警惕心,听到有关兄妹的话题荧也会感到亲切,这些绝对不可能是谎言。才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她已经忘不了林尼在上台前反复练习又紧张的手指,表演完水里逃生魔术还自豪地住她身上扫过的那一眼,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是呈现在她眼前的真相。自信的、希望被注视着的,荧无法忘怀。

  

  他们是有目的地接近塞萨尔所以编织了善意的谎言。

  

  好了问题回到现在,那对她呢?

  

  如果赠送柔灯铃和虹彩蔷薇都是谎言的一部分、荧真的想不通了,这根本没有必要。所以从来不爱拐弯抹角的旅行者,选择了最单刀直入的方式,“你还隐瞒了什么?”

  

  

  最开始是琳妮特发现了林尼身上的改变。

  

  这结果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他们是双子,就算套上对方马甲都不会暴露,只需要交换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导致林尼那坦荡荡的感情在琳妮特眼里暴露无遗。举办更多计划以外的魔术表演,只为了邀请旅行者可以多正视身为「林尼」时候的他。变得经常外出表演街头魔术,就为了能够偶遇一次路过的旅行者、当然还有收集情报,但这对林尼来说根本不是重点。

  

  她的哥哥其实会在感情面前变得笨拙,因为他从来没有学习如何去爱——家人以外的人。他看似镇定自若,实际上送出虹彩蔷薇早就掌心冒汗,不知道鼓起多大勇气才会主动告诉旅行者,你是我美好的相遇。

  

  哥哥你好像意外地喜欢旅行者。琳妮特说出来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她端着茶杯,享受着久违一次的下午茶。

  

  “果然看出来了?”这种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是面对自家妹妹,即使如此林尼的声音还是略显紧张。“其实我也没想到,那女孩居然这样的一个人,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她总是能掀起风雨了。”

  

  “一见钟情?”

  

  “并不!?”实不相瞒他差点咬到了舌头,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地从琳妮特嘴里听到陌生的词语,林尼的脸上瞬间染成了红色,像个苹果一样通红,“欸、为什么?为什么琳妮特你会这么想?难不成我当时表现得很奇怪?”

  

  她摇了摇头:“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案林尼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下一秒琳妮特放下茶杯,杯底和碟子碰撞的声响犹如他心脏的跳动,“只是哥哥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很明显。”

  

  “——不会吧……”他像极了漏气的气球,发出很长一段叹息。林尼仰头捂住了脸,闷声挤出指缝传到琳妮特的耳边,只不过后者没有理会,闭着双眼吃上一口没有太多奶油的蛋糕。“怎么办啊琳妮特,旅行者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家伙吧,但好像已经被讨厌了啊……”

  

  “哥哥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她说:“至少旅行者还愿意帮我们调查塞萨尔的事件。”

  

  “你、你说得对。”但林尼也清楚琳妮特是在安慰自己。

  

  审判结束后旅行者所说的「再见」他甚至在心里嚼了很多遍,她没打算藏起自己的态度,那句话明显是在和他们划清界限,若是他们不小心越界,旅行者便会毫不犹豫地亮起她的剑刃,抵住他们的喉咙。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他的一切解释都因为「愚人众」的名字变得苍白无力,就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听起来很讽刺,林尼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对荧拥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情。

  

  我们注定了离别。所以他才会给旅行者送上提前准备好的柔灯铃。他看得比谁都要明白,被荧拉开的距离仿佛隔着好几座山谷,林尼必须越过去,越过川流不息的河水,抵达山峰以后再重复一遍,可山峰永远看不见尽头,他希望能看见。

  

  琥珀色的眼睛多令人着迷,犹如宝石、犹如萤火虫。不过萤火虫短命得很,只有三到七天,还不够他准备一场魔术表演,所以还是不要像萤火虫了,像太阳吧。像太阳那般耀眼,像太阳那般炽热,然后他就能成为一只飞蛾了。

  

  感情日复一日变得沉重,难道那份感情是颗泥球吗,越滚越大,林尼忍不住吐槽,事情都要变得糟糕了。止不住思念,目光止不住追逐那抹金色,他简直沦陷得彻底,多希望魔术能够解决这一切,可在荧面前根本用不上擅长的技能。

  

  “你还隐瞒了什么?”

  

  他想说多得去啦旅行者,你连我喜欢你都不知道呢。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一点小隐瞒是件很正常的事吗?”林尼垂下眼睛,诱导荧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打了进来,拥有了形状,“毕竟我不希望对你撒谎呢,也许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受伤?”

  

  “难道你觉得隐瞒就能避免吗。”她叹了口气,“既然你猜到我会有那些反应,在最一开始为什么要接近我,计划一部分?认为自己能瞒过去?到底是哪一种。”

  

  “……非要说的话,是前者。”听到拉椅子的声音林尼心里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猛然站起来阻止旅行者要离开的举动。好吧、他只露出了一瞬慌张,额角的汗水证明那瞬间不是错觉,随后他又像以往那样扬起笑容,“反正派蒙还没出来呢,我们不如再聊一聊?或许能解答你的疑问。”

  “我不想对你说谎。”他说:“如果要对你说谎,那还不如瞒下去更好……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很对不起。”

  “但我们不可能背叛家人、不可能背叛「父亲」,我必须承认旅行者你会出现在计划里,但最初去接近你的林尼和琳妮特,仅仅是他们而已,我可以保证……只有这点希望你能相信。”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虹彩蔷薇呢。”荧淡淡的声音传到林尼耳边,差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对上那双琥珀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桌子中心被他用魔术变出来的虹彩蔷薇显得格外眩目。“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脑袋快要炸开了,如果可以,他想模仿起小时候的自己,睡不着的时候会有数猫咪的习惯,那样能够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可现在根本没有必要,大脑已经被旅行者的疑问搞得已经空白,他只想说,琳妮特、快来救救哥哥。

  

  可远在咖啡厅的琳妮特又怎么会听见自己的求救呢。

  

  “因、因为……”林尼试着开口解释,可伟大的魔术师磕磕巴巴了半天,说话逐渐小声,就连原本灵活的手指都变得僵硬。如果现在失误那一切都会无法挽回,他有这样的预感,那还不如——林尼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因为你那双像黄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让我很中意哦。”

  

  “……这算什么。”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荧如同遭到雷击,整个人都变得微妙了起来,脸上一副「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完全没有收敛。“你是认真的吗?”

  

  “哈哈、这算什么呢。”林尼和女孩对视了一眼,伸手越过她的耳后,也不知道从哪抽出一张卡片。“旅行者要来猜猜看吗?”

  

  放在她手里又是一张没有翻开的扑克牌,他总是这样,这位懂得花言巧语的愚人众让荧分不清真相和虚假,导致现在都搞不清林尼的态度。她的手顿在原地,迟迟没有翻开那张牌,“……你认真的?”荧紧皱着眉目又再问了一遍。

  

  “认真的哦。”林尼垂下眼帘竖起三根手指,故作轻松地发誓。“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想过为你变成一只飞蛾。”

  

  飞蛾,他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是太阳吗?也太沉重了。荧没有再开口,到底有什么悄悄地绽放了,加速的心脏快要跳出体外,她抿了口已经凉透的红茶,最终还是保持着沉默不语。倒不如说、原本想好的说词、抱怨、质问都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大脑里只剩下一句话,说真的、这算什么?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她重新找回说话的方法,“所以才有柔灯铃,所以才给我虹彩蔷薇,是吗?”可是林尼,花朵无一例外都会有花期,它们会腐烂成为土壤的养分,就算再怎炽热也能被浇灭,她想说的是,这份汹涌的感情迟早会淡去,你应该清楚。

  

  “其实我不是不能懂哦?谁会相信自己的敌人,相信一个不断说谎的人呢。但如果连在告白上都要被误会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有些难过了,所以荧、那都是我的真心话。”林尼笑了出声,或许是经历过无数严寒刺骨的凛冬,他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执着太阳,即使握不紧、即使他们的关系称得上糟糕,“我准备了很多魔术哦,什么时候能让你高兴、什么时候能让你感到惊讶,我总想给你创造独一无二的奇迹。”

  

  “你已经向我展现过奇迹了。”荧抚上鼻梁,有点受不了如此直白又真情实感的发言。她缓了好一会,满脑子都是那位从高空中下坠,犹如魔法师般消失在纷纷飘落的花瓣中,给众人带来震撼的大魔术师。不得不说在那一刻、荧的确把所有都抛之脑后了,只有眼前一幕狠狠烙印在大脑里,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想不了。“但你调查塞萨尔的事情又一次瞒住了我们,我不认为这是「正确」只觉得你是在不尊重我。你是觉得我知道以后不会帮忙?还是什么?”

  

  “最开始我想你连接近塞萨尔都是带着目的,所以我就想、那我呢。就算现在得到答案,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去想,林尼、你现在表达的到底是谎言还是真实?”她掀开了那张一直以背面示人的扑克牌,左上角依旧是熟悉的Joker,只不过原来的猫猫帽已经换成了魔术师林尼的可爱形象,她终于笑了出声:“我无法轻易信任你、但我仍会在枫丹待比较长一段时间,也许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林尼骤然睁大了眼,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他恍惚地想说今天天气真好,阳光穿过嫩叶的缝隙,稳稳落在旅行者脸上,一切都恰到好处。他清了清嗓子,为这场小型的魔术降下落幕,习惯性地左手放在胸前,他向荧伸出了手,“乐意至极。”

  

  告白没有传达不重要、一切重新开始也不重要。

  

  反正可以来日方长。

  

  对、来日方长。


-END-


这篇浅浅写了一下旅行者和林尼之间关系的解读,想了很久林尼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到日久生情、最后还是更偏向后者,他所说的话都太过暧昧了,但看完故事又认为他很难对人一见钟情,况且他本身就是个会说谎的孩子,很难不怀疑他的接近都是一场计划。不过初见心动绝对有的,所以我想将他比喻作一只飞蛾,而飞蛾扑火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不过主线和传说任务里,旅行者的态度也相差太多……我不止一次怀疑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让旅行者有了改观,总之她这样一定有她的理由(

扑克牌猫猫帽是林尼的伪装,到最后摆在旅行者面前的是林尼的真实,也是真心。

没有写太多,期待主线之后发展,我还准备了好几个林荧的故事在文档里,希望有机会写给大家看,总之谢谢阅读,能喜欢就好了。

【温荧】祝福之歌

温荧822七夕节企划「清风寄红叶,星火灼流萤」【10:00】

- 全文1w5+

- 天理战结束,无法飞翔的旅行者和风神的故事。

- 是《不朽之花》 的前传,看完不朽之花再看前传食用更佳。

  

  上一棒: @茜色二行词 

  下一棒: @风声满楼 

  

  *

  

  “荧——!”

  她在不断地往地面坠落。

  

  

  天理战已经结束,提瓦特终于能迎来全新不受束缚的日子,被受诅咒的坎瑞亚人也得到解脱,众人正欢喜地准备离开天空岛,讨论着该如何去庆祝,计划着未来旅程。然而仍在死亡边缘徘徊的维系者却不打算让这份喜悦持续下去,像是自爆一样抬起无力的手,准备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对于空来说,那是他视线的死角位,但也许是双子之间独有的联系,在那瞬间荧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她猛然向空的方向看去,眼前的画面像是转变成慢镜头,身体比空白的大脑要快一步作出行动,围绕在身边的风卷起了沙石,她来不及呼喊,唯有全力推开空将这一击承受下来,那是荧最后一次展开翅膀。

  

  “——荧!!”空在反应过来之际拼命地想要握住她的手,然而却在指间错过,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往后倒去,回过神来时已经追赶着那下坠的身影。

  

  维系者不再有任何动静,荧因背部那撕裂般的疼痛而在半空中失去了挣扎的能力,但她清楚自己在坠落,以谁都接不住的速度。温度在不断流失,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连上方传来的叫声都变得刺耳,荧忽然觉得背上那道伤也不是那么疼,更多是困意正侵蚀着她,要知道她都快要砸到地面去了,却在此时产生「干脆在这里睡一觉好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然而、下坠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察觉到异样的她强撑出一条眼缝,太阳几乎要被他的身躯所遮盖,他弹拨着快要断裂琴弦,承托着她仿佛快要支离破碎的身体。荧感觉自己陷进了一张水床上,紧绷着的四肢终于得以放松下来,看着那缓缓向自己伸来的手,不禁回想起被特瓦林接住的场景。

  

  “温——”

  

  “嘘、什么都不用说哦。”荧似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绕开荧背上的伤口稳稳搂住了女孩的腰。她看不清温迪了,哪怕她强撑着意识用余光去观察,吟游诗人都没有给她机会,“我们该回去啦,旅行者、回到地面。”

  

  只是旅行者还想说点什么,脱力的手勉强地伸出一根食指,将温迪那有些碍事的刘海撩到耳根后,她终于看清了和她一起坠落之人的神情。温迪的嘴角依旧上扬,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苦笑着,这模样看得女孩有些发愣,她原以为吟游诗人从不会将情绪外露,至少不是现在,所以直到失去意识,她都未能将安慰的话说出来。

  

  等荧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她在一个午后醒了过来,中午的阳光特别刺眼,运动不足的四肢僵硬得跟个生锈的机器似的,她勉强转动着脑袋环顾周围,不久便听到了脚步声。作为看护的芭芭拉手里捧着一大堆书籍,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地推开了门,却在她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叫声,堆积如山的书籍沉重砸到地面上:“旅、旅旅旅旅旅行者她醒了!!姐、姐姐!!旅行者她醒了!”

  

  “旅行者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头晕目眩?背后会不会很疼?”她跨过那些被扔下的障碍物,急忙赶到身边开始为荧进行身体检查。她想告诉芭芭拉先冷静下来,谁知道喉咙像身处沙漠般干涸得不行,只能点头回应。

  

  “伤口目前没有发炎,你先等我一下哦,我这就去把大家喊来——”一套检查下来的芭芭拉甚至连话都没说完,原来就没锁好的门被猛然推开,往病房里涌来的是人群和热情,就连果篮都能堆起好几个小金字塔了。派蒙想飞扑到荧身上,又考虑到背上的伤口她止在原地,大豆般的泪水涌出眼眶,派蒙只好扑到床边上大声地抱怨起旅行者的鲁莽。

  

  还有她那看起来已经哭过鼻子的哥哥眼角发红,站在床边硬是挤不出一句话,样子有些许滑稽,害她没忍住笑了出声。荧接过芭芭拉给她递来的水,终于清了清嗓子道:“我们要再来一次感人的重逢吗?”

  

  “荧、你真的是……”对于这种久违的玩笑空不得不长叹一口气,三天都在提心吊胆的他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别再乱来了。”

  

  “没有办法啊,当时情况这么紧急。”她歪过头,无奈地笑了笑:“没事真的太好了。”

  

  “这是我的台词。”

  

  实不相瞒她的友人确实称得上多,一间狭小的房间根本塞不下来自七国的关心,要不是芭芭拉大喊着病人需要静养,将他们通通推出门外,恐怕到了月亮升起都没完没了。荧目送着大家的离开,挥动着的手停在半空,也许是气氛和方才截然相反,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她往后一倒陷进柔软的枕头里,还因为布料蹭过伤口而发出闷声。空见状连忙帮荧调整舒服的姿势,甚至给花瓶换了水,摆上大家所赠送的鲜花。

  

  “现在请好好休息吧,等一会我会来给你换药的。”芭芭拉收拾好落一地的书,目光移到她的背后,又不自然地摆弄着裙边,随后还向女孩鞠躬道:“我似乎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你,旅行者、谢谢你为提瓦特所做的一切!”

  

  荧摇摇头道:“不需要这么隆重的,都是我的选择——我还想感谢芭芭拉你一直在后勤治愈伤员呢。”

  

  “这不、”她想说这不能拿来相提并论,旅行者你是伟大的。芭芭拉的声音戛然而止,空在此时不动声色地撇过头,让荧一下子便察觉出异样。只不过她并没点破,芭芭拉垂下眼睛,做出了一个祈祷的手势,摇了摇头,“愿风神护佑你,旅行者。”

  

  木门关上的同时发出了沉重的响声,荧掀开窗帘,外面正下着淅沥的雨,打在玻璃上的雨珠子犹如珍珠项链串连在一起,她叹了口气说:“哥哥。”

  

  “嗯?”

  

  “你没什么需要对我说的吗?”她的提问没有掺杂半点疑惑,反倒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或者瞒着我的。”

  

  有些时候我真希望你不要太过聪明。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掌心盖过荧没有插着针管的手,低头喃喃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们可是兄妹啊。”

  

  “好吧。”他揉开紧皱着的眉心,虽然无奈,但还是被荧的回答给说服了,“然后你猜到了多少?其实我没想瞒着你,真的,但总得给我一点消化时间。”

  

  “在芭芭拉和你的反应看来,大概是我会留有什么后遗症吧。”

  

  “我的妹妹真聪明。”他说:“听说是再也飞不起来了。”

  

  “这样吗。”荧看向窗外的城邦,路边的街灯已经逐渐亮起,也许是下雨的原因,导致依旧是灰蒙蒙一片。起初、她总是带着派蒙穿过蒙德的大门,经过冒险家协会和凯瑟琳打招呼,再走上那长长的楼梯,来到风神雕像底下。

  

  祷告?当然不是,她向来不信神明,如果假惺惺地和修女们一起祷告,那是件多失礼的事。只是每当站在那里,荧总觉得浮躁的心情也会跟着平静下来,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而如今在不同角度注视着那座雕像,她忽然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内心蔓延,对荧来说是陌生的,“不过星空旅者失去翅膀会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

  

  她打趣地说:“可能是永远困在这个星球上?”

  

  “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荧。”空收紧五指,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提瓦特已经充满了我们的痕迹,你知道我们继续长时间留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强行留下来会被这个星球排斥,身体会渐渐衰弱——最后是会死的,我们始终、始终不属于这里。”

  

  “听着还有点讽刺。”女孩轻笑道。如果拯救了七国,推翻「天理」的旅行者,提瓦特的英雄最后会沦落到被世界所抛弃,恐怕连想都不敢想象。

  

  “好啦。”像是为了转换气氛一样,荧甚至还没等到空的回复便提高声线,故作轻松地将话题带过:“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哥哥,以后的事等以后到来再想,况且伤口那么深,我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好、”

  

  “关于你的伤口,”空难得地打断了她的发言,“我拜托了一个人,正确来说是他亲自来找我……这方面荧你不用担心,只是刚才人有点多,他不太方便出现、”

  

  话音刚落,空暂时哑口无言愣在了原地,仿佛失去了说话能力。虽然女孩还不知道原因,却先一步听到自家哥哥发出今天最长的一次叹息,她不禁顺着空的视线看去,而闯进她的视线范围里的并非别人,是在昏迷前将自己拥入怀中的——

  

  “晚上好啊,旅行者。”

  

  温迪。她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吟游诗人的出现顶替了原来的风神雕像占据了荧的视野,他像是看准时机般从天而降、手里依然提着竖琴,原来的琴弦已经被替换,音色也不再刺耳。温迪就待在那里,悬浮在半空中向荧挥起了手,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其他居民看见身影,明明外面下着雨,雨水却从他身上弹开,像是包了层保护膜在身上一样。

  

  她目瞪口呆,一时间给不出任何反应。思来想去还是问了一句:“你不怕被别人看见吗?”

  

  “现在这边没什么人。”温迪耸耸肩,手指敲着玻璃窗户问:“可以让我进去吗?”

  

  “麻烦下次在正门进来好吗。”心有灵犀的双子异口同声地回道,空不慌不忙走到窗前解开锁扣,看着从外飞进来的温迪,他开始有些担忧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温迪拍着披风上的灰尘,随即对他们进行了一个标准的行礼。看不懂蒙德人相处模式的空清起嗓子,摊开手一字一句地说:“那么蒙德的风神,荧、我的妹妹就拜托你了?”

  

  他环抱着双臂,故意将「妹妹」两字咬得特别重,“希望您能明白,我终究对您们神明难以产生信任,但您是我妹妹的朋友、也是救命恩人,所以我才会选择让步。我、”他顿了半秒,最终开口:“我想再尝试相信你们一次。”

  

  “当然。”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空姑且放下了警惕心,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他扯着嘴巴,最后在关上门前望向荧,“不会有事的。”

  

  其实直到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荧都没能将现状消化,她看起来还有些呆滞,满肚子疑问积在那里,她直勾勾地、毫无保留地与温迪对视着。良久,她发现自己实在是盯得太久了,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然而看起来更像是心虚的表现。

  

  「接下来是要做什么?」明知故问。

  「总感觉好久不见了?」三天前才见过。

  「虽然下着雨但你完全没有淋湿呢。」真是莫名其妙。

  

  好吧、荧实在想不出任何话题,脑袋里蹦出来的三个选项全都被她否决,尴尬的气氛一直围绕着他们,当然、这也许只是旅行者的错觉。温迪拉了张椅子,挪动的椅子与地面摩擦产生出来的噪音刺痛着荧的耳朵,那瞬间像尖锐物品划过玻璃,在整间房间里回响。

  

  不知为何面对这一幕,她瞬间卸下包袱笑了出声:“这是你给我的疗程吗?还挺特别的。”

  

  “哼哼,你要是喜欢、我还能再表演一次哦?”温迪兴致勃勃地将手搭在椅背上。

  

  “那还是不用了。”她叹了口气,温迪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调皮的小孩,是将要进行恶作剧的表情,只是这意料之中的回应她立刻回绝了,没有继续让闹剧进行下去。荧强忍着后背伤口带来的疼痛调动着位置,最后侧躺枕在自己手臂上。

  

  温迪揪着衣袖为荧拭擦额角冒出的汗水,“现在的你不需要忍耐什么,这里只有我和你,要相信守信的吟游诗人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抱歉,习惯性地、”

  

  他摇了摇头,“不需要道歉,旅行者、你完全不需要向我道歉。”

  

  哦、又露出了那样的神情,明明紧皱眉头半垂着眼帘,却一直上扬着嘴角,居然能看见温迪表露出像「人类」般的情绪,她打从心底感到难以置信。荧默认了他亲近的举动,耳朵却不小心蹭过他的指尖,那冰冷的温度让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温迪将手收了回去,“那我们就开始治疗吧?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失礼,请你先趴起来,唔、我帮你也可以。”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不等她过多思考,温迪便坐了过来,床边微微地陷了进去。荧窥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后者大概是察觉到女孩在偷看自己,便再次掏出挂在腰间的竖琴,先是弹出一个音节,让她肩膀不再像原先那样僵硬。

  

  其实能免费听到吟游诗人的诗歌好像还算划算,曲子听起来更像是某种童谣,轻盈又欢快,很快地旅行者已经能跟着节奏哼唱起来。然而曲调却在下一秒有了变化,琴弦仿佛想要向她传递什么,荧愣住了,身边的物品像是突然长出翠绿藤蔓,它们从木头里生长出来,缠绕着床脚、木椅,甚至缠绕着她的腰间。

  

  也许一切都是幻觉,荧不清楚,只是疼痛似乎减轻了一点。原来昏暗得不行的房间在这瞬间被具有生命力、茂盛的藤蔓所照亮,如梦如幻,她不想回头,生怕会提前结束这个梦。

  

  温迪终于吟唱了起来,是荧未曾听过的语言,从背部感受到的是指尖,也许是独属于吟游诗人修长的食指。他沿着被维系者砍中的地方,最开始是腰间,接着他缓慢地往上移动,最后落在肩膀。旅行者无处可逃,她能听见指尖摩挲着纱布,只能默默把脸闷在枕头里,这种感觉顺着砭骨爬上她的大脑,搞得她头皮发麻,呼吸在不断地加重,旅行者觉得背部痒得不行,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对不起旅行者,可能会有点痛了。”

  

  她闷声道:“嗯?”

  

  荧还没反应过来,旋律在转换的瞬间她的身体就像失去了麻药,迟来的疼痛害全身止不住弯曲,神经仿佛被放上了小型的炸药,又像剑刃正在贯穿内脏,她很想将自己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可以稍微缓解痛苦。可十指已经快要将被子撕烂了,眼眶早就逼出生理泪水,她将尖叫声藏在枕头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什么叫有点痛,这比她受过的任何伤都要痛!荧无声地向温迪呐喊。她都要记恨上了,她必须要永远记住这一天 。也许是疼痛的原因,大脑变得异常清醒,她想了好几百种骂人的方式,如果还有力气,她更想要扯着对方的领子,模仿起派蒙的语气说「你这个坏东西,居然敢骗我。」

  

  如果条件允许她真想翻身将对方扑倒在地,抵在他的喉咙上质问为什么能这么疼。但荧现在被疼痛支配着,别说是扑倒了,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艰难,虚弱得连史莱姆都能将自己一击致命。

  

  这段时间太漫长了,身体就像是被分散再重组了般,荧整个人都脱了力,模糊的视线看什么都变得歪歪扭扭,她大喘着气,抬起那甚至都握不起来的拳头往正摆着一脸无辜表情的温迪挥去,“走开。”

  

  “今天的疗程已经结束了哦旅行者。”温迪跳下床蹲坐旁边,高度正好能看见他双手托着腮的样子,“明天应该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吧——嘿,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嘛,难道是要讨厌我了?”

  

  荧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她虚弱地半睁着眼帘,感觉背后一直在发烫,“……要看你解释。”

  

  “嗯……毕竟我也不想被旅行者讨厌。”他眯起眼睛,反倒因为旅行者的答案情绪高涨了起来,“其实我的琴声有着和你具有的净化差不多的能力哦?换句话来说就是有一点治愈的效果,可以加速生长、伤口愈合。不过要知道人类如果承受着好几倍愈合速度,可是会疼得不得了呢,所以我的歌声在这种时候就会发挥缓解疼痛的效果,是不是很厉害?”

  

  荧如同被现实狠狠地来了一记重击,她捉住重点,难以置信地睁大着双眼问:“……等等,难道刚才的已经是缓解过后的结果?”

  

  “这就足以证明你伤口很严重了啊。”他说:“心脏可是停止过一次的哦。”

  

  「咚」的一声心脏仿佛在往下坠落,温迪的话语不由得让她喉咙收紧,能不严重吗?她都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吟游诗人更是再清楚不过,所以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在此时此刻荧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在那一天真的经过了鬼门关,甚至半条腿踏了进去,能醒来说是运气好也不为过。

  

  “不过放心吧,经过今天疗程,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走动的了。”温迪抚平着不知何时翘起来的衣领,迈出脚步回到那紧关着的窗前,心里突然冒出不好预感的荧盯着他的后背,谁知道下一秒窗户被推开,披风被外面强风吹起,差点就糊到荧的脸上。“我明天会再来看你的、旅行者,今天就请好好休息吧。”

  

  一步、两步,离开前他猛然转身靠近荧身边,女孩还因方才没缓过来的疼痛而变得动弹不得,被笼罩在影子之下的她自然是无处可逃,只好闭上嘴近距离凝视着吟游诗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见温迪绅士地将手放在胸前然后弯下腰,这动作像极了别的国家会存在的吻手礼一样,而事实证明荧的确没有想错。

  

  当既柔软又冰冷的触感落在隔着一层纱布的后背,也许是伤口原因,电流瞬间通过全身流遍每处地方,她的大脑当机了,就连蹭过的碎发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荧甚至没来得及听到温迪临走前那句告别。蜻蜓点水的地方每分每秒都在证明自己的存在,它不受控制地发烫,可就算荧尽全力伸出手也无法触碰那块地方,根本找不到温迪落下的位置,可它就是存在,无比炽热地告诉荧「我就在这里。」一样。

  

  温迪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害她一瞬间脸几乎要炸开来,得不到平复的内心现在只有一句抱怨。

  

  哦、狡猾的巴巴托斯。

  

  疗程结束以后荧也失去了吃药的需要,她枕着双臂一直凝望温迪离开的地方,他就像不速之客、走得足够利落什么都没能留下,谁都不会找到那人存在过的痕迹,然而他的身影却又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擅长应付离别的星空旅者此时平静的水面也终于有了一点波澜,如海啸般的心情卷走了思绪,她什么都想不通,温迪总是能把自己做到滴水不漏,留她一个独自在这里苦恼。

  

  如果她能站在第三视角里观察整件事,是否就有机会看出对方的破绽呢,荧并不想对此感到好奇。

  

  “你问我们还能留在提瓦特多久?”

  

  “嗯。”

  

  “两三……不、还剩一个月左右?你的身体还是不能逗留太久,不然我怕……”空认真地数着手指,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担忧的目光,“荧、你在留恋这里吗?”

  

  她被问住了,透过空的双目她看见迷茫的自己倒影在上面,下意识的答复堵在喉咙,发涩的嗓子连讲话也跟着变得艰难,荧咕嘟一声将空气咽了进去,强行张开宛如被万能胶粘住的双唇,“哥哥觉得我会吗?”

  

  空缄口不言,用沉默给出了答案。

  

  所以这些天荧都在认真去思考,她是在留恋这里吗?旅行者双手撑着拐杖,勉强活动在蒙德的范围内,昏迷三天的她总得活动一下手脚,和空确认好路线后前者意外地没有阻拦,虽然这对荧来说算是件好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庆典,居民往城中心挂满了彩带,二楼的水池堆满了芙萝拉卖的鲜花,如此热闹的氛围堪比蒙德以往的羽球节和佳酿节。莎拉给毫不知情的她准备了病人专享套餐,不含任何过敏食材,完全可以安心食用,派蒙在旁边流着口水,却意外地忍耐了下来。她问,派蒙是生病了吗?难得见你会有不嘴馋的时候。然而派蒙疯狂向她否定,手也被挥成了残影,就是不敢和荧有所对视,心虚得不得了的样子已经向她暴露了什么。

  

  填饱肚子后她继续往下走,有位素未谋面的小孩给她递上了花圈,从穿着上来看更像是须弥过来的旅客。荧茫然地接过,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派蒙已经笑到掩口葫芦,她不忘为荧带上别人赠与的花圈,每朵都是七国独有的植物,亲身游历过这些地方的旅行者当然不会认错。镜子玻璃倒影着她的身影,这让荧想起兰那罗们为她编织的花冠,来自恒那兰那的、暖心的祝福。

  

  和祭典般热闹的场景布置相反,除了刚才故意出现在她面前的人,蒙德城根本见不到几个影子,倒是猫尾酒馆的猫咪们偶然会出现在她视野里,就连本该守在城门的西风骑士都跟着不见踪影。也许是目的过于坦荡,精明的旅行者马上明了,大家让派蒙来带路是最错误的选择,后来她仔细想了想,也许一切都是他们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她的好伙伴藏不住什么秘密、非常单纯又好骗的小家伙,而这件事众人皆知。

  

  仍然没有十分把握的荧试探性地问派蒙:“你猜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在哪里?”

  

  “嗯?那当然是——啊!”派蒙面色一变立刻捂住嘴巴,她就像是发现天大的秘密一样惊慌失措,眼珠子转了一圈把周围观察了个遍,才敢偷偷凑上荧的耳朵,悄悄地抱怨:“你居然想套我话,简直太坏了旅行者!”

  

  “对不起呢。”不可否认她的道歉在此刻实在显得敷衍,即使是派蒙也能轻松看出破绽,她安抚着快要踩起空气的小导游,换了一种问法:“好吧,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其他人?”

  

  “不到最后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赶紧放弃吧旅行者。”

  

  荧耸耸肩不再接话,慢悠悠地按照原定路线继续原来的散步。大家的想法一目了然,只要顺着路线其实谁都能够猜到,她的最终目的地将会在「天使的馈赠」,也难怪今早空便三番两次跟她确认路线图,嘴上说着害怕有个万一,原来这个万一有着别的意味。

  

  一路上荧收到了石榴新进的宝石项链,瓦格纳所打造的全新单手剑,就连璃月的卯师傅也来为她送上新食谱。来迎接她的萍佬佬选择和荧一起坐在长椅上享受了中午的阳光,谁知道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她正想离开,谁知道萍佬佬会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用心包装过的饼干,说让旅行者吃完再走也不迟。

  

  派蒙手里全是她收到的赠礼,这个量会不会太多了点?荧有些担心把东西捧的东倒西歪的派蒙,并询问对方要不要先回去一趟。但每当这种时候,她总会比旅行者本身还要执着,她说:“不用——当然不用啊!都是很轻的,旅行者只要好好散步就行。”

  

  从白昼走到夕阳落下,礼物堆得快要比派蒙都要高了,后者依然很坚持地说,不用、就差一点点了。荧面无表情地夺过其中一个特大号袋子,挂在自己手臂得意洋洋地举起来说:“这样就不怕了吧?”

  

  离「天使的馈赠」还有一段路程,这条小路上一个人都不在,唯有鸽子展开翅膀拍动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她有一瞬失了神,连心脏的跳动都震耳欲聋。荧顺着鸽子飞去的方向定睛一看,有谁站在了高处,就和曾经站在猫尾酒馆、摘星崖高处一样,荧总是不费功夫就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即使他无拘无束,随时都能从指缝间偷偷溜走。

  

  温和的余晖洒落在温迪身上,清澈的瞳孔耀眼夺目,她撞上了那片泛起涟漪的湖水,派蒙没有催促自己,证明这小插曲依然是计划的一部分。诗人偶然也会想要高歌一曲,发辫两端微微亮起了青玉蓝的颜色,来自远古的风扑面而来,或许这是荧初次闻到属于风的味道。

  

  一只小小的风精灵故意蹭过荧的手指然后擦身而过,女孩猛然回头,眼前一幕如同与现实产生了交错,他模糊的身影像隔了一层雾,顿时显得一切都不再真实。带着熟悉气息的风精灵不具备任何表情,可他身上所散发的喜悦让荧愣了神,他在空中转圈比划,试图向荧解释自己的雀跃。千年前禁锢着蒙德厚重的风墙已经消失,如今即使抬头也能看见天空的风景,他伴随着歌声离去、融入云朵中,再次回到千风中的其中一缕。

  

  就像经历了一场梦境,荧终于意识到吟游诗人到底吹来了怎样的风,她和温迪相视而笑,短暂地享受了这份小小的礼物。

  

  她忽然萌生出想要跑起来的冲动,像曾经一样。

  

  “走吧派蒙。”

  

  “嗯?荧要去哪啊?”

   

  “当然是去接受大家给的惊喜了。”

  

  赶紧冷静下来吧、那不断上扬的嘴角,不要再激动了,心跳声才是吵闹的源头。荧的笑意越来越浓烈,根本没有静止下来的意思,如果是现在,如果是带着这样的情绪,绝对能回答空前阵子的问题了。

  

  她的确是在留恋。

  

  星空旅者居然会产生停留的想法,那她将会成为一只短命的蝴蝶,活在这里终会腐烂,越久越会变得破烂,更何况她还是只失去翅膀的蝴蝶。这里会是她的终点吗,她想、要是这里成为她的终点,那她永远无法再成为她自己了。旅行者的身分会被抹去,不需要寻找血亲的她更失去旅行最初的目的,她拿着一张单程车票,身体会日渐消瘦,踩着自己过去的尸体,亲眼见证提瓦特的英雄陨落。

  

  这样可不行呢。荧鼻子里笑了一声,推开天使的馈赠的门木,风铃被拉炮声遮盖,迎接她的是感谢与祝福,还有满满的碎彩带,他们的心意将荧塞得满满当当,看来今夜将会彻夜难眠。

  

  ……在别的意味上。的确、大家为她而举办的欢送会是她人生体验过最热闹的事情,然而背后传来的战栗却打断了一切,所庆幸的是身经百战的她早已习惯忍耐。也幸好大家知道旅行者现在是个伤员,静养才是最好的良药,拉下的夜幕让所有人意识到一天该结束了,旅行者再不去休息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所以他们目送着女孩的离去,向提瓦特闪烁着最耀眼光芒的星星送上道别。

  

  无边无际的天空像在白纸上掀翻一瓶墨水,被空送回病房的荧不由自主地想,今天提瓦特的夜空众星攒月,安排在一楼休养的她能看得一清二楚。脑海里还能浮现出洒满遍地的酒水、碟子上被派蒙吃剩下的饭菜,回忆像洪水般冲出闸门,不可收拾地充斥整个大脑,只是背后传来的战栗强行暂停了所有思绪。

  

  听说有种生物名为鲸鱼,生于海、逝于海。

  

  那她呢?她应该生于星河、逝于星河,那里才是星空旅者的归属。

  

  伤口带来的疼痛已经让荧逐渐失去思考能力,明明身体异常发烫,她却冷得像是进入了至冬,冻得双唇泛白,即使抱紧身体也是徒劳无功。提前成为一只腐烂的蝴蝶可让人高兴不起来,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揪紧而发白,呼吸变得困难,现在就像有双无形的手掐着她的脖子,高喊着近在咫尺的死亡。

  

  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荧快要咬破嘴唇了,她可不想大家一觉醒来,就发现大名鼎鼎的旅行者晕倒在病床上。滑下的因提瓦特飘落在地面,凌乱不堪的金色发丝有好几根沾在了布满汗水的脸颊上,她眼神散涣,呢喃着仍未来得及拆开的礼物,还有那只飞翔到天空的鸽子,她忽然间就笑出声来,唸道这可不行啊。

  

  此时窗户被粗糙推开、正确来说是被风吹开,毫不在意会惊动其他人般,他落在了无声地进行呼救的女孩身边,“哟吼、晚上好呀旅行者。”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披拂的窗帘恰好成为了来者的假面,他坦荡荡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要向我许愿吗?”

  

  这是什么意思?她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我来报答提瓦特的勇者了。”柔和的嗓音充满了悲伤的味道,这一刻溢出来的感情并不虚假,温迪向自己伸出手,仿佛在真诚地发出与她共舞的邀请,“现在的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哦。”

  

  一句「现在已经没什么愿望了」差点脱口而出,荧一直凝视着隔在窗帘另一边的温迪,是他吹散了无形的手,他的出现仿若在告诉旅行者,你不应该被束缚于此。将她淹没的潮水已经退去,荧能看见手指上起的茧,打斗留下的疤痕,经常握剑而变得粗糙的掌心。她一路走来越过荆棘,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痕,现在蓦地找到了出口。

  

  逃离将自己吞噬的深渊之地,她要飞到天空之上,飞到比云层更高的地方。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她找回了呼吸的办法,毫不犹豫接受了这份好意,“……那就,现在带我走吧。”

  

  这种时候温迪还开起了玩笑:“旅行者你这是邀请我去私奔吗?”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她轻笑道。

  

  “那么当然是、乐意至极。”她牵上了他的手,在月亮的见证下逃离了窒息的房间。

  

  我们可以去哪呢?她问。

  他说,哪里都可以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

  

  最终他们还是来到蒙德最高的地方,摘星崖的风景以往都没有仔细观察过,原来这里生长的塞西莉亚要比自己想象要多更多。温迪小心翼翼地降落,手不忘顾在旅行者旁边,荧把一切收进眼底,扶着他的肩膀安全着地。

  

  “你的伤口还好吗?我不介意再唱一曲。”

  

  温迪蠢蠢欲动举起竖琴,然而她选择了摇头道:“谢谢、已经好很多了。”

  

  前者可是蒙德最佳的吟游诗人,能得到他这种的提议可是非常难得的。温迪脸上摆着的表情仿佛如此说道,然而荧现在只想解开一直以来困惑着自己的线团,实在没有余力听下去。眼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内心犹如翻涌不断的浪花,恐怕她现在脸上写满了复杂,开始思考不顾一切离开病房是否有点过于冲动了。

  

  荧偷偷眄视着温迪,月色往他轮廓上勾画出一条白边,如今的他真的如同一盏明灯,让旅行者找到了自己。女孩随手摸向脑袋,才恍然意识到因提瓦特落在了床边,她回眸看着刚逃离的方向,“花好像忘在房间了。”

  

  “花?”

  

  “因提瓦特。”这对话似乎开始得过于莫名其妙了,所以她连忙解释道:“因为我从打算在提瓦特留下足迹,就一直把它戴在头上,现在没有反而有点不习惯……嗯,静不下心来?没事、当我什么都没讲就好。”

  

  “既然如此,那这样呢?”温迪为荧戴上自己的帽子,双手比划出照相的手势,后来觉得怎么看都不太对劲,便摘下塞西莉亚,将重新别在荧的耳根后。“不错呢,要是不习惯就给你戴着好啦。”

  

  看来今天的风神真的会答应她任何要求,女孩轻轻地调整着花的角度,未曾注意过原来塞西莉亚花的花瓣能如此柔软。她就像触碰到心脏最软的一块,突然就心血来潮问,好看吗?

  

  他说,好看啊、你一直都很好看。荧的问题分明没有标明主语,却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温迪偏过头露出从容的笑容,在胸口那里有什么即将要破体而出,也许是颗种子,也许是蛹。会不会太迟了一点?荧想,太迟了,舌根尝尽了苦涩,她舔了下干枯的唇瓣,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可以抱一个吗。”

  

  “嗯?”他似乎真的没有听清,特地凑近了一些。

  

  “我说——”荧感觉下一秒会露出特别糟糕的表情,便伸出手扯过他的披风,拉近之间的距离,轻声地往他耳边说:“我们抱一个吧。”

  

  风神自然不会拒绝女孩的请求。

  

  如果可以,她不止想要一个拥抱,但现在她只能要一个拥抱,交叠在一起的心跳声使五脏六腑被搅得生疼,她想用这种办法来压抑短暂想要呕吐的冲动。原来悲伤真的会使人产生干呕,荧还是第一次知道。她既迷茫又固执,偏偏想要考虑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绞尽脑汁反倒让自己落入一个漩涡,她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荧抚平被攥皱的布料,轻声地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做。”

  

  闻言,温迪躲过伤口将她拥得更紧,湿润的嘴唇不小心划过荧的耳廓,然而这件事令人敏感又羞耻的事很快便被抛之脑后。半会吟游诗人放开了她,托起荧的脸蛋,用如翡翠湖泊的眼睛温柔地与她对视,像极了她故乡的颜色。

  

  天知道当时的荧是如何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作为星空旅者,他们并非生来就活在浩瀚宇宙,他们的诞生其实就是一颗星星的坠落,也就是陨石、好听一点可以比喻成流星。她和空诞生在同一颗星球上,每当落入温迪的视线,荧总会幻想自己回到那里,回到原来的家乡。

  

  她垂下眼睛搭上对方的手,最终闭上双眼往掌心蹭了几下,才发现原来他们同样冷冰。荧抵着温迪的额头,两人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只要听到令人安心的呼吸声,女孩狂跳的心不再胆怯,反而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我说温迪、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代我飞翔。”他不假思索地说。

  

  

  离开日子是在荧伤口愈合得差不多的时候决定的,即将到来的分离成为了他们不擅长的事情,谁曾想过这一趟旅程会在星空旅者悠长的人生里划上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要知道马不停蹄的时间可不会怜悯他们,过去日子里跟装上加速带似的,等双子反应过来,其实只剩下半个用时间来给他们准备,更何况他们仍然没有想出方案来。

  

  空给荧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牛奶,目光扫过自家妹妹戴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塞西莉亚,神色复杂地转移了视线,“你真的决定要静悄悄走吗?”

  

  “嗯。”她拉开窗帘让阳光照了进来,接过温度刚好的牛奶抿了一口,“我们不如写信吧?他们很喜欢在庆生的时候给我寄信,也许是个好办法。”

  

  “我是无所谓……但荧,那么多信你写得完吗?”

  

  荧咬牙切齿说:“……现在开始写总能写完的。”

  

  话是这么说,但需要处理那么多信件根本是不可能完成任务,只怪异世旅行者人缘太好,他们必须再调整计划。空建议她给信件分类,就比如西风骑士团的大家能归为一封,搞不好还会贴到告示牌上呢。听出后半句是玩笑的荧不禁笑道:“那也太羞耻了,但这是个好办法。”

  

  如果说荧剩下半个月里经历最多是治疗,那第二绝对是写信。她深吸一口气按压着眼眶,长时间书写明显增加了眼睛和脊椎的负担,窗外又再下起毛毛细雨,半个月以来蒙德仿佛提前进入了梅雨季。距离离开提瓦特还有一周,荧望向已经写完一半的信件,情不自禁地埋进自己臂弯,想压下汹涌澎湃的浪花。

  

  离开那一天他们打算以天空岛落脚点,那个高度虽说是勉强了一点,但还是能靠着空带自己飞回星空,然后在轨道上等待其他同伴过来迎接。派蒙是少数知道双子打算瞒着大家离开的人,那孩子让荧放不下心,即使写上十几页信纸都难以表达对她的感谢,所以荧、提前和她道了别。

  

  派蒙说,旅行者你这样不会更残忍吗?

  她说,那你更希望我不辞而别吗?  

  她疯狂甩头,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抗拒,委屈得一头埋进荧的怀里,差点就在这么重要的一天红了眼眶。她们在那一天到了野外露营,回到了没有尘歌壶最初的样子,回到最初的她们,没有结识新的人,只有向导和旅行者。

  

  派蒙仍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你还能回来吗?

  

  荧摇了摇头,诚实地向她解释:“回不来了,这里充满了我们一路走来的足迹,早就不需要我们。”

  

  “真是残忍的世界和规矩,坏东西。”

  

  “是啊,坏东西。”

  

  向来总对这种话题闹腾起来的派蒙格外安静,她两眼发光,里面布满了荧熟悉的群星,她仿佛有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发现,急匆匆地说:“旅行者的意思是只要还充满足迹,你们就不能回来对吧?”

  “——那、那如果这个世界重新来过呢?”

  

  

  他们出发时间是清晨五点,太阳仍未完全升起,月亮仍挂在另一端,是黎明将要到来的时分,他们已经把所有信封送往七国,传送锚点发挥了最大的作用。空背上大部分重物,行囊里百分之七十来自大家给予旅行者的赠礼,细数起来真的夸张得吓人。而荧,她提着全新的单手剑,不忘回头望向蒙德城最大的风神雕像,生怕会迟早一天这副景象会从自己记忆里谈去,她多企盼能烙印在眼睛里。

  

  结果来不及感叹,空一把拉过荧的手,害女孩脑袋空白了半会,一眨眼间她又来到平时修女会来祷告的地方。The Gateway Of Celestia的字眼足以灼伤视野,荧故意撇过头不看那行字,麻木地张开嘴,“这里会不会太过显眼了?”

  

  “不会啊。”空不让女孩得逞,偏偏要敲着那道文字,“我们要到达天空岛,那必然会回到这里不是吗?”

  

  “但现在天空岛是个无人看管的岛屿,根本就不用回来这里。”她皱着眉,对现状感到了些许不满,“哥哥、我真希望你不是——”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听到空回了一句「不,你来的正是时候。」荧才敢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她内心简直要万马奔腾,半个月以来所做的心里建设瞬间瓦解,然后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做任何建设,她根本没有踏出释怀的第一步。

  

  “哥哥……”她抱怨地盯着空,只见后者无奈地耸着肩摊开手,一副不是我主意的样子。他为了不打扰谈话,故意越走越远,直到连身影都变得模糊,她才将箭头指向导致自己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荧听见温迪小心翼翼地问:“要讨厌我了?”

  

  哦、熟悉的对话。旅行者被问得哑口无言,指甲都要掐进掌心里了,良久她才缓缓说:“我差点就不想听你怎么解释了,明白我有多生气吗?”

  

  “对不起啊旅行者。”温迪坦然地勾起她的尾指,让女孩埋进自己的肩膀,他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安抚着荧,绵言细语不断冲破荧给自己搭建的围墙,“我就是在想,你拿走了我帽子上的塞西莉亚,就没什么想对我说吗。”

  

  “什、”荧难以置信地想要推开这个怀抱,大脑飞速运转不到半秒才反应过来,她放弃了挣脱,会心一笑地问:“我以为你已经送给我了?”

  

  “因为你看来很喜欢啊。”他抓起原来勾住的手,示意旅行者摊开掌心,“可惜那朵花在离开提瓦特便会枯萎,所以我就想着,再送一份礼物给你。”塞西莉亚形状的项链落在她的手里。

  

  这次是真的完完全全出乎意料了,嗡嗡作响的耳朵殊不知教堂钟声已经响起。项链比她想象要重,必须用双手捧住才能承受得住这份重量,即使它看上去像羽毛一样轻,它依旧沉重。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出现,所有整理好的思绪、台词变得乱七八糟,她大脑跟灌满了浆糊似的,心脏也被揪成了一团。

  

  荧捂住眼睛,炽烈的感情将她吞没,于是像报复般狠心一头砸向吟游诗人贵重的肩膀,哽咽地喊了声他的名字:“你根本不知道。”

  “我觉得你应该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一点代价,我认真的,你差点就让提瓦特的英雄永远回不了家,然后她就必须经历蝴蝶腐烂的过程。”

  

  温迪扬起眉目,模仿着投降那样半举起手,“很可惜吟游诗人现在手里连一个苹果都没有了。”

  

  “那就吻我。”荧倏然抬头,用泛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温迪翠绿的眼瞳,这句话几乎是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来,语气里更多了一份威胁的味道。“像你吻在我背上那样。”

  

  旅行者时常在想这个星球到底有什么好留恋的。不但经历过被追捕、怀疑,还差点被这里的神明制裁,动不动就有像愚人众那般烦人的家伙来妨碍自己,他们被摆放在一盘棋局里,明明自己也只不过想来寻找血亲,却比任何一次旅程都要艰辛。就算回到尘歌壶那张柔软的床上,她需要面对的事情并没有因短暂的歇息得到缓解。

  

  究竟哪里值得留恋。是每次小孩握起她的时候,是老人含泪向她表达感谢的时候,是每个国家得到和平的时候。请不要忘记旅途本身的意义,不是吗?星空旅者是为了享受才主动降临到星球上的,荧永远不能忘记这一点,是温迪让她回想起这一点。在沙尘暴里她强迫吸入过多满腔沙土,变得难以呼吸,几乎要迷失原本方向,这句话就如同绿洲给了她前行的动力。

  

  其实她不是真的想得到一个吻,她又不奢求这些,她从来不会被情爱捆绑,她应该是自由的,这点温迪也同样。

  

  “那就吻我。”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提出接吻的邀请。

  “像你吻在我背上那样。”

  夏娃吃掉伊甸园的禁果有想过理由吗。

  

  扑鼻而来是常在「天使的馈赠」里闻到的果香味,温迪俯下身吻住她的瞬间,荧最先感受到的并非甜蜜、紧张,而是惊觉原来作为人类躯体的他,就连嘴唇也是冰凉的。她搂住温迪的脖子,无视变得沉重的呼吸,只一味简单粗暴地紧贴着双唇,称得上吻吗?怎么不算。如今不管是呼吸还是心跳声他们都真正地交叠在一起,教堂的钟声再次按时响起,荧在想,现在她要起誓了吗,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

  

  他们同时结束了这个来得突然的吻,挥之不去的誓词害荧忍不住笑了出声,她说:“你知道吗温迪,我刚刚不小心想到了件很蠢的事,一点也不适合我们。”他们十指相扣着,明明不受约束,又已经无处可逃,“但我忽然想起派蒙跟我提过一个很有趣的假设。” 

  “129600年后宇宙中万物将会重新来过,所有的人或事物将会再次出现。”荧说话总是轻言细语的,如风铃般清脆悦耳,不由得凑到她身边聆听,“那我还会回到这里与你再次相遇吧。”

  

  “那还真是个浪漫的假说呢,我对于等待还是很擅长的哦,说不定睡一觉就过去了。”恰好这种浪漫与不真实的故事正是风神喜爱的,温迪撩开荧额前的碎发,往上面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贴,“乘着我的风回去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祝福。”

  “你该回去啦,旅行者、回到星空。”

  

  轻盈的身体让她找回了以前冒险的感觉,荧被温迪推了一把,迈出脚步往空的方向奔去。一条「蛇」先缠上她的脚裸,再是顺着脊椎缠上大脑,用诱人的声音劝她赶紧回去。但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她绝对不能回头,她该回到的、是星空旅者的归属。

  

  荧拉起一脸茫然的空,眼神坚定地喊道:“飞起来吧,哥哥。”随后旅行者带着她的血亲一跃而下。

  

  风所构成的小型翅膀宛如她的一部分,荧很快便适应了过来,和空一起凝视着逐渐变得渺小的蒙德城,跟着是整片被云层遮盖的大陆。最初他们也是用同样的高度来对提瓦特进行着观察,如果没有维系者的出现,好吧、那么所有故事都将不复存在,“听说离开提瓦特所有祝福都会消失。”

  

  “我会接住你的。”空很快意会,收紧了牵手的力度。“你刚才是真的生气了吗?”

  

  荧摇摇头,“我只是……不知所措,毕竟见到他我总是会出现一些难以控制的冲动。”

  

  “但结果上来看算是大团圆结局了。”空欣慰地笑了笑,看着近在咫尺脸上表情能称得上呆滞的荧,会在意的事情自然不止一件,不过他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还拐弯抹角,便直接询问她:“和风神好好道别了吗?”

  

  “嗯。”要知道他们的道别连句正式的再见都没有,荧却抚摸着额头发烫的地方,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发散着和背后一样的温度。“好好道别了。”她说。

  

  「我们的生命呀,总会飘散成无形的风、无形的声。」¹荧闭上眼睛,回想起欢送会那天,温迪弹奏的诗歌。

  

  提瓦特灿烂的太阳升起了。

  

  她要乘上风,乘上这份祝福,等待新一轮相遇。


-END-


¹:原句是福克纳的《我弥留之际》-「我们的生命呀,怎么就飘散成无形的风、无形的声。」


温荧七夕快乐——感谢老师们邀请,我这种路人甲乙丙能被邀请真的很荣幸了,所以就想了个比较长的故事,只是怎么写都不太顺手,幸好最后有赶上ddl。

一直想要把温荧写得浪漫一点,不过我很难用he和be去定义这篇文,因为结局有着无限可能性,当然如果真的想看后续……可以移步到《越过一万二千年》,即使不是同一个故事,各种意义上还是很相似的,对我来说就是其中一种结局,只不过这样就会变成be了不是吗?所以还是让大家自由想象吧。

前后传两篇加起来会变成《为不朽之花献上祝福之歌》故意能连起来取的名字,算是一点点小彩蛋。

旅行者是不想离开的,而温迪知道这件事,即使如此,他依旧希望旅行者能够飞翔。旅行者的归属不是提瓦特,也不能是提瓦特,她始终是外来者。而且对于双子来说,提瓦特太小了,他们甚至能去更多地方,旅行者应该比鸟要自由,提瓦特才是那个笼。

温迪最后去见旅行者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送上祝福,为了让她能够离开提瓦特,为了让她再次飞翔。

129600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抵达不了的时间,这只是个浪漫的说法,但《不朽之花》所说足迹会消失是真的,我相信他们会再见也是真的。

还有很多感情细节,不过我就不解释太多啦,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故事吧🤲

【愿星聆风吟|06:00】不朽之花

旅行者=荧≠玩家/我,请勿代入

- 全文7k+

- 无法飞翔的旅行者和她的后辈

- 第一人称✔原创角色✔

  

  上一棒:@小澜𝓐𝓵𝓪𝓲𝓷 

  下一棒: @不会做饭 

  

  *

  

  我们是星空的旅者,从降生开始脑海便会刻有一个使命,在各个星球留下足够多的足迹,就如同璀璨星河般的轨道,为了让星空达到永恒。对于我们来说、这份使命自然是份骄傲,我们都热爱着游历,仿佛就是天生的旅行者。当然回到星空是必然的,它就像是母亲般包容着我们的诞生,见证我们成为合格的旅行之子,是我们永远的归属。

  

  而为我们指引出方向的自然是那对双子星,空和荧姐姐、嘿,我们最伟大的勇者。这种说法毫不夸张,他们可是在一万年前拯救过一颗名为「提瓦特」的星星,伤痕累累地支撑着身体的英姿直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我视他们为目标,当然我最敬佩的便是荧姐姐,若是能亲身体验提瓦特风景那该多好呢——这种想法会经常浮现在大脑。但作为星空的旅者,有一条铁则是必须遵守的。

  

  「不能陨落在留有足迹的星球上。」

  

  所以无论大家多想见证,甚至到「提瓦特」的星星附近徘徊,都只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不过算啦,又不是必须去的地方。我背对手哼着曲子,熟练地来到堆满鲜花的门口,我缓慢地推开门留出一条小缝隙,紧接着把头探了进去。每次都觉得这洁白如雪的房间完全缺乏生机,就连放在床头的花也早已凋谢,可她的存在却是给这里增添了一抹光,那柔和的金色被微风吹动,宛如一条又一条分明的金丝线在绽放光芒。

  

  她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只顾着凝望窗外的景色,可外面漆黑一片,是没有半点生机的景色。正因为星星旅者所居住的地方都是如此,我们才会渴望到别的星球上,欣赏未曾目睹过的风景吧。可每次看到这副模样的她,我都会变得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到底怎样才能走进她的世界。

  

  “白皚?”

  

  “荧姐姐、”我全身打了激灵下意识退回门后,十指捏着木门框边,傻笑了几声不好意思地说:“打扰你休息了吗?”

  

  “没事。”荧姐姐摆着手示意我过去,“今天又来听故事了?”

  

  说是听故事,不如说是听他们在提瓦特的所见所闻,但荧姐姐似乎格外喜欢将这些称为故事。我不以为然,搬出放在床边的折叠椅子,又给她递了杯刚装好的水,我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对!上次我们讲到天理战结束。”

  

  “可这个故事已经没有后续了啊。”

  

  “怎么可能——!”我鼓起嘴巴,那双长期冷冰的手摸着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我的情绪。说起来她虽然是作为妹妹的那一方,却比想象中更会照顾别人的样子。但我是不会轻易地被说服的!我收紧五指举起紧握着的拳头,仿佛在为自己打气般,扭过头又说:“可是我记得你们拯救完提瓦特,不是还在那里呆了一个月左右吗?”

  

  “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就是想听听嘛——拜托了荧姐姐——”我知道荧姐姐特别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我扯着她的衣袖,又在她腿上来回打滚着,果不其然在下一秒,我便听到荧姐姐轻声地说:“哈哈、白皚你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

  她伸手扫过我的鼻尖,紧接着补上一句:“特别是撒娇的地方。”

  

  我知道啊、所以是故意的,这样会不会太狡猾了点?我吐出舌头,想做出一个比较调皮的动作,余光扫过从她脖子滑落的项链,荧姐姐不动声色地将它收回衣领里。那是她从提瓦德带回来的饰品,是我从未见过的花朵,但我未曾问过花的名字。

  

  问不出口的,即使答案只需要开口便能得知,我依然张不开那顽固的嘴。因为荧姐姐会露出少有的落寞神情,会用微微颤抖着的唇瓣、和强颜欢笑的表情来告诉我。

  

  如果要让她难过,那还不如不问。

  

  “但就算让我说……其实那一个月里我们真的哪都没去,只是一直留在蒙德。”她轻叹着。

  

  “嗯?你们不继续去旅行吗,空和姐姐应该没有一起在提瓦特大陆游历过吧。”

  

  “因为我受伤了啊。”哦、对啊,居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我从荧姐姐的身上移过视线,目不转睛地她的后背,以往冒险会穿的那套连身裙子已经被永远封尘在衣柜里,如今穿在她身上都只会是些常见的私服。“哥……空他说让我带着伤去旅行,还不如把剩下的时间都拿来养身体。”

  

  与天理一战后,荧姐姐的后背有道很深的伤口,从差不多肩膀的位置延伸到腰部,即使是现在也以疤痕的形式存在着。不止如此,拉扯到后背肌肉会疼痛,坐下也会有不便,荧姐姐到底有多少没陨落在新的星球上呢,我不敢细数,漫长的岁月并没有夺走她漂亮的容颜,相反却慢慢地剥夺着她冒险的机会、权利。

  

  她常说,已经不会觉得疼了。但若是看到那非常狰狞的痕迹,我不禁会被那处新长出来的肉给刺痛得涌出泪水,然后下意识想要紧紧地抱住她。

  荧姐姐早在一万年前释怀了,没有释怀的只有我一个。

  

  “不过、”她转过头与我对视着,勾起嘴角的弧度让人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难道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了?我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还没来得及询问,我便听到她开口道:“我来和你讲一位朋友的故事吧。”

  

  “是关于派蒙吗?”我下意识以为。

  

  她摇了摇头,“关于温迪的。”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每次只要提到有关他的事情,荧姐姐不是简单略过,就是草草进行解释,所以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停留在蒙德的神明、提瓦特的吟游诗人、曾和姐姐一起与天理战斗的同伴之一,也许还是位酒鬼。这样的神明居然会和姐姐有所交集吗?我歪过头,不明所以地等待着荧姐姐的故事。

  

  “基本上、那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我都在和他相处。”她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向我解释道:“他的歌声可以缓解疼痛,琴声可以治愈伤口。”

  “所以一有时间温迪就会来我那里,算是种疗伤办法吧。不过那些事情也没什么好说,我想要和你说的是我们一起去——嗯……私奔的事。”

  

  “私!?”被自己唾液呛到的我疯狂拍着胸口,即使如此也停止不了咳嗽。荧姐姐及时地给我递了杯水,轻抚着我的背,过了半会才得以缓过来。我能感觉嘴巴依然不受控制地抽动着,鼻子还被堵住了,声音听起来更像是隔着一层雾气:“你说、就是你们俩个……?私奔了?”

  

  “嗯、连空都不知道呢。”为什么她看起来还很自豪的样子?脸上的假笑渐渐僵硬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该顺着荧姐姐的话说下去,还是保持沉默较好,“私奔是温迪的说法,我只是想让他陪我走一走。”

  

  听到这,我不禁松了口气,“可是找其他人不也一样吗?我还以为荧姐姐和风神——没那么熟悉。”

  

  “为什么会这样想?”

  

  “唔……因为你不常提起他?”我用双指夹着下唇,认真地思考着,“而且姐姐和他一般只在蒙德见面吧,除了一开始的旅程和最后之战,你们还有别的地方有交集吗?所以我就、擅自觉得你们不怎么熟。”

  

  “哈哈、也是啊。”荧姐姐靠在枕头上,不知为何总觉得最后三个字她咬得特别轻,差点就听不见了。恍惚间我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无可奈何,荧姐姐垂下眼睛,发梢也随之而滑落,“也是呢。”

  “我和温迪的确如你所说那样没什么交集,自从离开蒙德前往璃月,就已经失去联络了。”

  

  可荧姐姐分明很信任他。从行为上能看出来,从语调上能听到,哪怕是一万年后的现在。我稍微地抬起头想观察姐姐的反应,结果却对上她独特的眼睛,我一瞬间便变得慌乱了起来,现在就像极了自己偷吃零食被发现一样,一股羞耻感汹涌地向我袭来,我立刻撇过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

  

  荧姐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他对我来说,算是很重要的存在吧。”

  覆在我手上的是荧姐姐的掌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堕落了,它看似无声无息,却又难以忽视,可是当时的我、根本不明白她话语里的重量。 

  

  荧姐姐说,这是有关降临在提瓦特的旅行者和吟游诗人的故事。

  

  无法展开羽翼的旅行者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就连佩带风之翼都会牵扯到伤口,想尽了各种办法,她还是难以回到天空之上。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止步不前,旅行者眼睛里存有的希望未曾被抹去,星星依然闪烁,哪怕是用着残破不堪的身体都能游走在各个大陆,她的身影看起来依旧永垂不朽。

  

  但在夜晚,在繁星照亮大地之时,留在她后背炽热的伤口像极了迟来的生长痛,撕扯着她的肌肉,身体像被强行泡进滚烫的水里般,疼得令人窒息。旅行者无声地呐喊、她必须无声地宣泄,让所有人都认为伟大又厉害的旅行者无所不能。

  

  她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脱缰,或许一到天亮,她因为发炎所带来的疼痛而昏迷便会传遍整个城邦。这可不行啊、此时她居然还有力气笑出声来,模糊的视线让月亮化作晃动的湖水,星星的光芒在眼前分散开来。她的眼皮几乎要承受不住重力而合上,可紧关着的、被空多次检查过的窗框却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冲破,旅行者顿时找回意识,抬眼想要看清来者是谁。

  

  温迪。她用干涸的双唇做着嘴形喊道。

  

  “哟吼——晚上好呀旅行者。”温迪落在旅行者的身边,微风拂过窗帘顺利地遮挡着他,因此旅行者也只能看见对方的影子,“想要向我许愿吗?”

  

  这是什么意思?她说。

  

  “我来报答提瓦特的勇者了。”他声音说得特别轻,像是不想吵醒做着美梦的小孩,像是——特地来给旅行者送上梦境一样,“现在的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完全不明白你想要做什么。她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攥住胸前布料的手缓缓松开,她已经没有力气合拢掌心,然而琴声的响起让溺水中的她找到浮木,旅行者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她想说、现在已经没什么愿望了。这句话每个发音都不困难,可是却变得像个未曾牙牙学语的婴儿,根本讲不出口来。旅行者再次抬头,想要挪开挡在面前的窗帘,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温迪脸上的微笑在不断加深,向她伸来的手停在半空,也许、这是种邀请。

  

  “……那就,现在带我走吧。”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夜晚。她没有犹豫多久,几乎是察觉在到温迪意图后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就算是囚禁在高塔上的公主、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最终都会迎来属于她们那阵自由之风,旅行者似乎也不例外。

  

  她牵上温迪的手,迎接了他们第一次私奔,在月下、在繁星下。

  

  

  “唔、所以那位风神是特地过来缓解姐姐的疼痛?”

  

  “谁知道呢。”她淡然一笑,笑意里带有些许无奈,是我看不透的神情。荧姐姐选择闭上眼睛,我能看见她那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但她嘴角仍然上扬,害得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接着她就像是开玩笑般讲道:“他甚至问我是不是在邀请他私奔。”

  

  “……总感觉有点轻浮。”我皱着眉,默默在心里给他画上不好的标签,“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他没有对荧姐姐做什么吧?”

  

  “想什么呢。”荧姐姐轻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夸张地捂住被碰过的地方,「哇!」地喊了一声往后倒去,又保持着平衡回到原处。她似乎被我这行为给逗笑了,摇着头说:“温迪要是对我做过什么,就不会提起他了。而且你就算问我有关于他的事,我也不能明确地告诉你答案。”

  

  我说:“连荧姐姐也?”

  

  “也许……我就没懂过他。”她先是一愣,我将那一瞬的动摇收进眼底,就连声音都能听出荧姐姐当中的疲惫。“但对于他我向来相信,从认识没多久、就无条件地。”

  

  她的话音止在了这里。回忆是可怕的东西,能操控人的思绪,仿佛是被浪花卷走一样,在没反应还来时将人吞没,哪怕是荧姐姐也不会例外。我知道、对她来说提瓦特不单是短暂的旅程,她的情感、灵魂,都依然残存在那里。那到底多令人无法忘怀啊,我好想去体验,想带着现在的荧姐姐、想牵着她的手奔往提瓦特,好想让她回到那个地方。

  

  调整好情绪的荧姐姐放松着肩膀,继续说:“我们双子为作为新生的你们指引方向,而他、是在提瓦特不让我迷失方向的人。嗯、就像明灯一样?”

  “你也知道我不信神,到了提瓦特更是如此,我宁愿依靠自己也不打算信神。可我又相信他、比谁都要信任他,很矛盾不是吗。”

  

  她在苦笑。多想伸出手揉开她紧皱着的眉心啊,不知为何我感到了沉重,仿佛有着什么要将我压垮直到无法呼吸。顺着荧姐姐的目光,我看到那装在花瓶里已经因岁月而枯萎的植物,原本翠绿的叶子早就风干成棕黄色,而且还碎了一地,只是荧姐姐没有清理的打算,也不再为它浇水了。

  

  “我都要忘记它长什么样了。”我说:“那朵花。”

  

  “没关系我还记得,大概、会一直记得。”她不假思索地说:“毕竟是友人送的礼物。”

  

  “友人?”

  

  “嗯,重要的友人。”

  

  这句话如同一道轰雷向我落下,电流顺着脊椎爬到大脑皮层,我猛然转向荧姐姐,专注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如果、当然我是说如果。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短短一瞬我差点没保持住脸上的表情,那想法仿佛是电路开关,荧姐姐所有行为举止都能说通。我用掺杂着不可置信的声线问:“是、那位温迪吗?”

  

  “是啊。”她好像没有察觉到自己向我暴露了什么,歪过头冲着我笑,“你怎么了?”

  

  “荧姐姐、你——”我开始变得紧张了,试图控制结巴的声音,即使都是徒劳无功。

  “我、我只是猜……难道姐姐是、是喜欢那位叫温迪的风神吗?”

  

  我记得去迎接他们归来时,荧姐姐的状态就像是丢失了魂一样,总是会发着呆,仿佛仍未和那段旅程告别。我们当然会担心啊,但就算特地找到空去询问原因,得到的答案都依旧是、放着她一个人静静吧,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叫住了他,神色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

  

  双子之一酝酿着说词,扭过头凝视着荧姐姐方才离开的地方,在我们顶上永远是绚烂星河,然而我却从空的眼里看到的是更遥远的地方。

    

  “……”那是段很长的沉默,我们不分昼夜,不知时间,醒来便是无边的黑夜,没有多少人能判断出正确的时间流逝。但我总觉得自己等了很久,比任何时候都要久,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我攥住那块地方,想方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任何问题,荧姐姐是勇者,是我们最厉害的姐姐。

  

  “荧她已经飞不起来了。”空的笑容逐渐淡去,「嗡」的一声穿过我的耳膜,我屏住了呼吸,根本不敢再发出声音,卡在喉咙里的话就堵在那里,我忽然有种想呕吐的冲动。空所说的话过于平静了,要不是知道他绝对不会拿自家妹妹来开玩笑,我都以为他是想要捉弄我。

  

  失去飞行能力意味着被剥夺和星星之间的联系,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前往新的星球,意味着、她将会囚禁在这片宛如深渊的黑夜。总是绽放着光彩的、我们的好姐姐,如今却成为了一颗堕落的陨石,穿过星球的大气层落在地上,成为一颗不再发亮石头。

  

  见我快要情绪失控,空往我面前猛然一拍,试图利用声响让我冷静下来,“她没事,伤已经好了。”

  

  “可是荧姐姐刚刚就不像是没事的样——”

  

  我的话语被打断,“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失落。”

  

  “那、那是因为什么啊……?”

  

  他说。她说。

  

  “……谁知道呢。”

  

  跨越了一万年,双子的声音、语调,同样的暧昧不明在此刻产生了重叠。我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给予反应,无奈足以将我淹没,也许是喜欢这份感情对于我来说太过陌生,现在思绪简直陷入了极大的混乱,我甚至在想——为什么荧姐姐还能笑着呢。与一万年前不同,她分明想通了、早就想明白了,所以才会夷然自若讲述过去的故事。 

  

  但我在难过、难过得想要窒息。荧姐姐一万年的感情重量是我无法想象的存在,它们堆积成山、堆积成大海,根本看不见它们的尽头,仿佛没有终点般。但没有终点就意味着永无止境,星星旅者的生命长寿得难以想象,会迎接她的只有漫长的时间和孤独,而真正的感情只会被埋没在过去。

  

  “姐姐、荧姐姐,你真的——”你真的不想再见他一面吗?我顿时哑口无言,把未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见到又能如何呢。”仿佛拥有读心术的她看穿了我那点心思,答案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反而显得冷淡和无情。当然了、不是说荧姐姐无情,只是她刚才才向我表露完对风神的感情,我实在想不通。

  “他问我还会再见面吗,我便回应了这一句。”荧姐姐双手绕到颈后,解开链子的扣子,雕刻着白色花瓣的项链被她捧在掌心。她摩挲着银质花瓣的边角,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到我眼前。我不敢碰,仿佛她捧着的不是什么饰品,而且一只弱小的动物,唔、一触即破的泡泡。

  

  “结果他反问我,那……旅行者你想再见吗。”她叹了一口气,视线未曾从项链上移开过,忽然噗嗤地笑了出声,“很狡猾不是吗?”

  

  我想说,是啊,实在太狡猾了。但每当到了嘴边,所有实话都会被迫收藏进盒子里,嗓子也压着声线,我喃喃自语道:“是啊、但姐姐就是喜欢,不是吗?”

  

  这种程度都能轻易收进荧姐姐的耳朵里,她的左手贴着我的脸颊,声音轻得像是在哄孩子睡觉,她说:“留有足迹的星球意味着不再需要我们,会被它们的世界排外,所以才无法降临。但你知道吗?足迹并非永恒存在,而是会随着时间流逝消散。”

  “所以我就想、慢慢等吧、等到我们的痕迹完全消失,我就尝试回去。”

  

  等宇宙的时间重新来过,等所有星星的痕迹回到最初。

  

  “我们会再见的。”她铁板钉钉说道。

  

  没有翅膀的你,不能展翅高飞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抵达那个星球呢。我不禁会想,也许下次和荧姐姐的道别,会是真正的再见也说不定。我沉默了许久,她也没有接下去,之间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正蔓延着整个房间,那朵未名的花在此时格外显眼,它安静躺在荧姐姐的掌心里。

  

  哦不、荧姐姐,我有一句话需要修正,我似乎也能跟想起那朵枯萎的花原来的模样了。白色的、像泪珠般纯粹的,我勾住了她的食指,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达温度,相信在总有一天——在总有一天,她的双手能有回暖的一天。

  

  以前我不敢问,私自认为荧姐姐还将自己遗留在过去,生怕会让她挑起不好的回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眼睛里闪过几分光亮,依然是我们最厉害、最勇敢的姐姐,从来都没有改变、一切都一如既往。那我究竟担心什么?

  

  亲爱的姐姐、我希望能了解你的一切,希望能献上最真诚的祝福,因为你可是我们的勇者啊,我们引以为傲的存在啊。我深吸一口气,想将自己声音放得更轻一些,如羽毛那般轻盈,来控制住自己沙哑的嗓音。

  

  “我——”我笑逐颜开地握上她其中一只手,不再逃避地撞上她的眼睛。荧姐姐那漂亮的双瞳呈现在我的面前,是璀璨的金色,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格外耀眼。我小心翼翼地指着荧姐姐拿在手里的项链,如今终于有勇气问出来了:“我还不知道那朵花的名字呢。”

  “可以告诉我吗?名字。”

  

  如果终有一天需要离别,希望你也能在提瓦特眺望天空,那里有你永远的归属,你永远的家。

  

  “……塞西莉亚。”她轻轻地说。“就叫塞西莉亚。”

  

  那是在星空里,唯一一朵绽放着的绚烂花朵。

  

-END-


一开始想到的是「来自我伟大的勇者,我厉害的姐姐,有关一万年前的冒险故事。」连名字也是叫《可姐姐她说从未爱过》只是不知不觉演变成这样……这个故事之后会有个后续也就是前传,所以不用担心,是个能吃很饱的短篇🤲

虽然温迪只出现在回忆里,但确确实实是温荧!我希望有写出他们相爱的证明,旅行者每次的回答都是暧昧的,根本没有一个肯定的答复,唯有能够相见这点不一样,「我们会再见的」,即使她失去了翅膀无法飞翔,她都相信着再次相遇会是必然的事,所以才会如此肯定。写的时候真的特别喜欢这里🤲

因为有前传的原因就不多说什么了,总之温荧七夕节快乐!

希望看到这里的你能够喜欢这个故事。



【罗黑白】第一次疼痛

- 小学毕业的罗黑白,一点青春疼痛。

- 内容含有打耳洞,拥抱,眼泪。

  

  *

  

  「只要回首这段往事我一定会笑着说,那是我体验的第一次疼痛。」

  

  

  罗小白产生想要打耳洞的念头还是一次意外。

  

  小学最后一天,也就是毕业的日子,过完典礼的她破天荒地跟着山新来到不常去的咖啡厅,咖啡豆浓郁的香气充斥着整家店铺。感到新奇的小白目瞪口呆地四处观望,还扯着山新的衣角来到透光后好的角落,碰不着地的双腿在半空晃动,而服务生也跟随着她们,为她们递上了餐牌。可小白的目光早就被别的东西给吸引,她顿了半会,毫不犹豫地对服务生说:“哇,姐姐你的耳环好好看呀。”

  

  “嗯?啊、谢谢!”不知为何服务生却红了脸,食指不自觉地缠着发梢,将吊在耳朵上摇摆的耳坠若隐若现地展示了出来,“这款耳坠其实是男朋友送的周年礼物,我也很喜欢呢。”

  

  “哇……”

  

  “请给我来份草莓巴菲,饮料可乐就好。”山新连望没有望一眼餐牌,便熟练地下起了单,她哼哼了几声,询问道:“小白呢?我推荐这里的舒芙蕾,也很好吃哦!”

  

  “那就这个吧嘿嘿,饮料的话有巧克力奶吗?”

  

  “一份草莓巴菲、一份舒芙蕾,还有一杯可乐和一杯巧克力奶,收到了,请稍等一会哦。”

  

  服务生礼貌地向她们鞠了躬,就连临走前也不忘勾起一抹笑容。小白像是被抽走了魂,视线依然停留在那位服务生身上,其实耳环的款式也不算特别,到处可见,前阵子和父母逛街也能在一些首饰店看见类似的耳坠。

  

  “怎么了小白,你也想打耳洞吗?”

  

  “欸?”小白没想到这方面,所以山新来问自己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揉搓着耳垂那块软肉,“没有啦,只是觉得那位姐姐戴的耳坠宝石颜色,和她眼睛好像哦。”

  

  “哦、应该是她男朋友故意挑的吧,女孩子都喜欢这种。”

  

  “是这样吗?”

  

  “对啊,一般挑这种礼物的,都爱挑自己或对象的颜色。”她认真地给小白科普着,一边给冰水插上吸管,“像是能一直陪在身边?差不多意思。话说众生之门最近不是有大更新,反正暑假了,找天一起去哥哥那里一起玩吧,小黑呢,会有空吗?”

  

  “唔……”小白低着头,虽然看不清表情,却能听出语气低了几个调,“不清楚,好像是说那个——会馆有些事情需要小黑帮忙,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

  

  山新往水不断吹出气泡,然后往座位上一倒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又将目光看向窗外。她正想对小白开口,点单不合时宜地为她们送了上来,山新连忙闭上嘴,看到小白闪着眼睛对着甜点流满口水的样子,她欣慰地笑了笑,还是把话吞了回去,连同巴菲上的雪糕一起送回肚子里。

  

  其实她没说出来,她和哥哥都在担心小白呢。

  

  别看小白总是嬉皮笑脸的,一有心事总会浮现在表情上,藏都藏不住,不过按照小白的性格,只要问她一定会坦诚地告诉自己吧。可山新知道理由,如果知道还特地去问,这和掀开伤口并无分别,就像伤口结了痂还用手指忍着疼痛强行撕掉,也只会让伤口血流不止。

  

  小白很坚强,她知道。

  

  “对了山新……啊!”吃了口舒芙蕾的小白不小心被铁勺子烫到舌头,她眯着眼睛不断给红肿的舌头扇风,眼角已经涌出泪花,但这并不影响她接着说:“就是、你觉得猫咪可以打耳洞吗?”

  

  “噗——”山新怀疑起自己的听力到底有没有出错,她躲开小白喷出一口可乐,喉咙被气泡呛得生疼,随后她擦着嘴角问:“你想给小黑打耳洞?不是你想打?”

  

  “我就是好奇嘛。”

  

  “……其实能。”她摆出手,“之前我有想过给皇受配些项圈什么的,有刷到过能给小猫打耳洞。但一般小猫都会因为不舒服而去挠、也有可能打到耳朵上的血管,发炎风险比我们人要高得多,总之就是最好不要打。不过小黑不是真的猫咪,而是妖精,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啊。”

  

  “其实我觉得小白去打也可以啊,反正都要暑假了,用这几个月时间把洞口养好,到了学校就能穿耳针了。干脆就待会去挑款式吧!快快,我们快点吃。”

  

  “山,山新,欸?欸——!?”她完全跟不上山新的速度,狼吞虎咽的吃法直接让小白愣在原地,她甚至还没把巧克力奶给喝完,山新直接扫码给了钱,然后扯着她离开了咖啡厅。挂在门边的风铃还回响在耳边,小白稍微慢一点都会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她忽然觉得——平时山新一来电话便出现的习惯,也许是真的直接飞奔过来也说不定。

  

  可小学生当然不会进去首饰店,就算进去也没钱买。所以她们只能去路边的精品店看看,玻璃窗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款式,价格即使是学生也能负担得起。山新给小白挑了好几款耳环,但她似乎都选不出一个相中的,见对方兴致勃勃的样子,小白开始担心了,便说,可是山新,我不会打耳洞啊。后者让她放一万个心,店里是包打洞囗的,就算店不给你打,我也可以啊。

  

  好吧。小白发现自己说不过山新,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噢、小白你看看这个怎么样,红色的,好帅气!”这种语气不禁让人回想起众生之门挑选能力的时候,她也是因为敬仰那些帅气动画角色,毫不犹疑地选择了火系。

  

  只是小白这次非但没有被吸引,相反觉得比想象中要普通,缀上红石的耳环下面还吊着一根金色的小羽毛,和她的发色一定很般配吧,相信山新也是这么认为。但小白早就被玻璃橱柜里其中一款耳环给吸引,她再次挪不开眼睛了,总感觉在哪里看过相同的颜色。

  

  啊、对了,是小黑的眼睛。

  

  闪烁着湖水光泽,色彩又犹如翡翠般,一点也不花里胡哨,就像生机盎然的春日,足以夺走她的目光。小白眯着眼睛想要在更近的距离观看,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玻璃里,山新及时把她拉了回来,不以为然地说:“哦、你喜欢这个绿色的?”

  

  山新的语气平淡,听起来并不意外,她让店员拿出来摆在小白面前。小白拿起那对单调的、只缀有一颗小宝石的耳环,放在耳垂的旁边,可刘海过于碍事,她试着模仿起咖啡厅那位服务员的动作,先是让发丝缠上手指再绕到耳根后。这下终于能看清了,小白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又给山新比划着。

  

  “会很怪吗?”

  

  “才不会。”

  

  “那就买这个吧。”

  

  “你要在这里打吗?”

  

  她摇了摇头,“我想自己打。”

  

  原因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一股冲动在那时候占据了身体,小白以为会很简单。为此她还特地在网上查好攻略顺序,但实际操作却比想象中要难,只依靠镜子根本难以对准位置,她应该让山新过来帮忙的,如果现在去打电话,相信山新一定会出现在门后吧。小白无力地发出叹息,管理好脸部表情后,她又尝试了一遍,一鼓作气往中间点上一点,同样地往另一边重复一次动作。

  

  以为要成功的时候,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标记再次歪到另一边。都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次消毒了,那干脆、小白忽然有个大胆又危险的想法,她拿起已经消过毒的细针,托起耳垂那块软肉,专注地瞄准着大概位置。

  

  “小白!”

  

  针落到地上了。

  

  “啊、”

  

  “你怎么了啊!怎么、怎么突然要扎自己。”

  

  “小黑,你回来啦!”她甚至顾及不上那根掉到地上的针,就和往常一样飞扑到小黑的怀里,小黑下意识张开手接住她,然而鼻子属于敏感的他在瞬间被消毒药水的味道所刺激,差点就连带着小白一起往后倒去。

  

  “你完成任务了吗?”

  

  “嗯!虽然是麻烦了一点,但已经完成了哦。”小黑小心翼翼地将小白放下,然后给自己揉起鼻子,“对了,你刚刚是在干嘛啊。”

  

  “我刚刚在打耳洞啊。”

  

  “打耳洞?”他歪过头,估计是不理解打耳洞的意思,手指轻轻一挑,原本掉在地上不易看见的针被他御在半空,“用这个吗?”

  

  “对对、原本是需要做好标记再下手的,但我一直对不准位置,所以就想着——”小白挠着脸,就算是她也没想到小黑会出现得如此刚好,想用几声尴尬的笑声掩盖自己失败的过程。可是小黑那显眼的猫特征似乎是忘记收回去,她看见对方垂下的耳朵偶然抖动着,不禁有点担心,“怎么了小黑,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疯狂摇头的模样像极了某个人,小黑还在盯着那根针,一脸凝重地看着小白,“这个很危险的,不可以用,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可打耳洞就是会受伤的啊,但很快就会愈合的,小黑不用担心。”女孩轻笑道,揉着少年的白色发丝,像是安抚着猫咪一样——的确,他是一只猫。

  

  “唔,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那——小黑来帮我打?”

  

  “……欸?”闪烁着细微光芒的宝石落在小黑的手里,他下意识捧起双手接着,“不行!一定会弄疼你的!”

  

  “没关系的,我想让小黑来帮我。而且我自己也打不好啊,其实再弄不好,我还想着让山新过来算了。”小白笑了笑,对方的反应也太「过保护」了。虽然她清楚自己一直处于被小黑、又或是阿根宠爱的状态,所以至今为止都没受过摔倒以外的伤口。啊、自从小黑的出现,她似乎连摔倒的机会都没有了。“知道吗,今天和山新一起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姐姐!她的耳朵上就戴着这样类似的饰品。”

  

  “人类为什么都要戴这种把自己弄疼的东西呀?”

  

  “因为漂亮啊。”

  

  “可是我觉得小白就算不戴也可以很漂亮啊。”其实他不懂人类丑与美的审美,就算已经能分辨出人们的好坏,妖精对这方面依旧模糊。就比如说住在隔壁的老奶奶,又或者是和他同班的班长,在他看来都只不过是人类的演变。

  

  但如果他觉得小白的笑容很好看,这样也能被定义为漂亮的话,那在他眼里的小白,绝对是很漂亮的存在。“所以这种东西不戴也可以!”

  

  就连小白也没想到小黑会露出如此抗拒的态度,她因这句孩童嘴里经常会发生的对话愣在原地,不到半会又拍了拍旁边,示意小黑坐到身边来。“哎、小黑你知道吗?其实你走的这几天我都很——无聊,唔、应该说寂寞?所以一直都很想你。”

  “哥哥说过,我不想山新是因为我清楚在哪里能找到她,但小黑一走、我就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你了。”她自然地靠在小黑肩上,给对方解释道:“如果挑耳环或是其他首饰是对方的颜色,在我们人类这边,就像是一直守在对方身边一样,所以我就下意识选了这一款——”

  “看!和小黑的眼睛很像吧?”

  

  “这样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会觉得小黑在身边了,当然回到学校还是要穿回耳针。”

  

  小黑在这方面终究是赢不了小白,女孩的话语往往直白得不可思议,总是能讲出他意料之外的,根本来不及反应。如果同样是妖精,她一定是优秀的刺客——开玩笑的,正因为小白是人类,才会比谁都要坦诚。

  

  所以小黑放弃了,如果是他来给小白扎耳洞,一定比女孩自己要安全得多。“……好吧,不过你要教我哦?”

  

  小白拍了拍胸口,“交给我吧!”

  

  就算是当初被无限「绑架」,被风息利用,初次踏入龙游,小黑都未曾紧张过。他用小白买回来的木塞抵在耳垂底部,穿孔针对准已经标记好的记号,却迟迟下不了手。他甚至要连续咽下好几口唾液,不断询问小白的情况,即使打耳洞的人不是他。

  

  “小黑你太紧张啦。”她抚上对方僵硬的指尖,别人总说人类最敏感的地方是耳朵,可她只感受到小黑传来的温度,“网上说了,小孩子这里的肉都很软,所以不会特别疼的。”

  

  这句话倒是给了小黑一份安心感,他大大地深呼吸着,“那我开始咯……?”

  

  “嗯!”

  

  不再颤抖的手一气呵成地往软肉中心扎了进去,小黑强忍着闭眼的冲动,半眯着眼睛完成一只耳朵,接着便是另一只。比想象中要简单、可下一秒他就慌了手脚,不停抽出纸巾堵在洞口溢出血的位置,眼神全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痛吗?小黑用那哽咽的语气问。

  

  也是,他根本没看过小白受伤,会有这种反应也正常。

  

  小白没有立刻回应。痛——倒是不痛,毕竟是一瞬间的事情,眨个眼便已经完成流程。可她清晰地感受到软肉被硬物捅穿,都来不及反应,脑袋头皮已经开始发麻。原来打耳洞会有这种感觉,她似懂非懂,也许疼痛就是这么一回事。

  

  通透的宝石上沾到些许血液,看起来变得混沌,实际上并非如此,它依旧闪烁。小白感觉耳垂的位置在发烫,想必再不处理一定会导致发炎吧。但她挤不出一句话来,她想说完全不痛啊,小黑不用太在意,只是流了血而已。可只要开口便会哑在原地,声带仿佛被短暂地夺走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小白想让小黑安心,不想让他觉得这举动是在伤害自己,她连续好几次张开了嘴,还是失败。最终唇瓣微微地抖动着,她闭上模糊视线的眼睛,无意地吸了几声鼻子。

  

  难以用言语来表达,他们看起来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都低着头等待着对方的审判。小黑那双碧绿的瞳孔在她眼前一闪,让本来逐渐漆黑的房间不再令人畏惧,她本能地伸出手越过小黑的身体,搂住了他的脖子。喷在颈窝处的呼吸是湿热的,像是在被小猫用舌头舔舐伤口,痒痒的。这段沉默之中仿佛藏了千言万语,温暖的拥抱谁都舍不得放开,他们拥得更紧,心跳也因此而激烈地跳动着。

  

  小白想通过这样忘记穿耳所带来的疼痛,想将本已涌出的泪水抹去。

  

  的确、她是想让小黑亲手帮她穿耳,不是别人,只有他。原因到底是什么,现在的小白未能知晓,但变得火辣辣的耳垂不断地证明着自己的存在,疼痛蔓延至全身,她所感受到的、体验到的、仿佛是在使劲浑身解数告诉她,「请意识到吧,请意识到吧!」

  

  要意识到什么呢?恍惚间她不小心蹭到了耳朵,不禁吸了口冷气,这份疼痛让小白突然想起,哦,对啊。她紧紧地攥着小黑的布料,免得方才的举动会让对方想着分离,小白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句没来得及说的话。

  

  “小黑、欢迎回来!”

    

  这回轮到小黑愣住了,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你耳朵不是很疼吗?太多疑问如同洪水般堆满在他的脑海里,干涸的喉咙已经变得沙哑,小黑的猫耳下意识抖了两抖,还是没有把那句「我们不要再打耳洞了」讲出来。

  

  师父说过,疼痛是人类必须经验的阶段,他应该要去理解,所以希望他满肚子里的任性可以再晚一点,再晚一点到来吧。

  

  “我回来了。”

  

—END—

  

其实不止是在说打耳洞引发的疼痛,分离疼痛,想念疼痛,还有拥抱时感受到温度的疼痛,也就是感情开始萌芽的时候。这方面可能会写得有点潦草,连续两天坐高铁都在写这篇了,因为一直在奔波可能有点赶和短,也许表达不是好,故事整篇就是想表达小白终于清楚感受到,何为「疼痛」。

我自己也有打耳洞,不过已经是小学的时候了(小时候总爱跟风),都忘记打的是银色还是黑色,总之是颗很小的星星。对我来说,打耳洞可以说是一瞬间就结束的事,完全不会觉得痛,也是用几个月时间来养洞,到了上学转成耳针,即使是现在洞口依然被养得好好的。

疼痛吧,不一定是肉体上的,这篇我更想写是另一方面让小白感受到这点,所以可能(大概)会有点意识流成份在里面。不过他们一长大我就不太会写了!希望不会太ooc(怼手指)恋爱成份不多,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他们,罗黑白最近真的好上头,未来再多写一点。

总之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罗黑白】向夜奔去

- 时间是众生之门两年后,小黑已经在上学,开始自己思考啦。


  *


  罗小黑时不时会在想,小白对自己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当初他不想离开师父的身边,如今是无论离开多久,最终都想要回到小白身处的地方,既是如此相似,又存在着某种差别。可他在懵懂的年纪又怎能分得清情爱,就和当初分辨不出好坏一样,即使是现在,他依然不知道风息到底是好、还是坏人。


  无限告诉他,等你长大了,到了未来就会懂了。


  可未来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到达?可以用黑咻传送自己吗?可是黑咻有一定距离,不能传到太远。那么等到小白头发和他一样白的时候会懂吗,等他成为神或仙便会自然懂了吗。唯有一点小黑还是明白的,那就是人类经不起等待,时间会悄悄地夺走他们短暂的寿命,这是无法反抗的定律。师父不一样,他是最——厉害的存在,但小白不是,小白只是小白,她总有一天会离去,然后在小黑的生活里逐渐淡忘。


  “我、我才不会忘记小白!”他把头闷在臂弯里,听起来像是在生闷气一样,作为妖精的他当然不可能轻易忘记,小黑对自己的记忆里还是有点自信的。“我想和师父、还有小白,想和你们两个永远在一起!”


  “可是啊小黑,没有人能做到永远的。”


  “师父不就做到了吗?”


  “嗯……所以说我现在的存在更接近妖精,但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回归尘土。”无限像往常一样摸着小黑的头安抚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怎么样,你们现在就是天天待在一起了啊。曾经你想尽快成为执行者,也只不过是想早一步留在我身边,如今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我知道!可是、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他听到无限轻笑了声,眼神变得有些抱怨,嘟起嘴巴含糊地说:“我太笨了,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我只知道、对师父的喜欢和对小白的喜欢是不同的,但我一样喜欢你们。”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喜欢你们了。”


  小黑在第一次察觉到这份感情还是在执行众生之门任务的时候,在亲眼看着小白被敌人伤到要害而消失的瞬间,体内的血液像是要凝固了般,就连脑袋都只剩下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和他当年被风息夺去能力很相似,身体犹如被撕扯着,脱力的五指无法握住什么,到最后无法思考。


  就算在下一秒反应过来,那句「不要死啊。」依然会浮现在大脑里,心脏在那一刻被无形的手给揉碎了,痛苦攀上四肢百骸,小黑仿佛忘记了这是个游戏世界,忘记死亡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影响,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他应该更小心翼翼一点,她和师父不同,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他应该要更好地保护她才对。


  “我甚至不敢想象小白终有一天会老去这件事,为什么人类明明是那么厉害,但又这么脆弱?”这种问题他不应该问无限,毕竟身为「人类」的他不但成为了最强的存在,甚至存活了好几百年,怎么看都有哪不对劲。


  无限沉默了好一会,久到小黑还以为自己问抛出什么难题般,“知道吗?只要是生物都会老去,这是必然的。小黑,就算我们能活到几十年、几百年后,这事实都不会改变,只是要比正常人要慢一些而已。”


  “可是、可是这样我就要看着小白离我而去,我不想这样……”


  他知道葬礼,知道死后的人类最终会入土为安,又或者推进火葬场烧成骨灰。小黑不想让小白成为那样,要是变成那样,他便再也握不住对方的手,听不到对方爽朗的笑声,甚至再也见不到那张脸了。越想越难过,小黑像是提前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一动不动地趴在无限脚上,扯着他的衣物,蹭了几下试图擦掉将要涌出眼眶的泪花。


  “嗯——那小黑觉得小白是你的什么?”


  “师父你这个问题好怪哦,当然是朋友啊,小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抬起头,拼命地展开手臂给无限比划着。

  

  “她是你的朋友,我的你的师父,所以当然不一样了。”

  

  “那小白的哥哥和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呀。”小黑歪着头,竖起两根手指,“但他们和小白还是不一样的,我能分清!”


  “哈哈哈哈、总有一天会懂的吧,小黑很聪明,一定很快会明白的。”


  小黑嘀咕道:“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


  “不着急,现在的你分不清很正常,你还小呢。”


  他对上无限的眼睛,闹着别扭地转过头,像是在进行抗议似的,“总觉得师父是在搪塞我、哼。”


  既然师父不肯告诉他,那就由自己来寻找答案好了。可是到底要去哪里找呢?小黑变成一只不会发言的小猫,因为大陆上空不得飞行而搭起了顺风车,应该说公交,他乘坐着车辆穿过繁华的城市,经过一条小路,那里能听到了流水,蝉鸣。他在某个站口下了车,猫咪的视角要比正常人低得要多,最先入目的是「阿根的腿」,上面还有清晰的狗牙印。


  “就感知到你要来,这是怎么了?”


  如果是小白的哥哥,一定能给我答案吧?


  “喵~”一如既往的白背心和短裤,在小黑看来阿根也是不变的存在,可他归根结底是妖精,终究与人类不一样。

  


  “……所以你想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才特地跑过来的?”说实话这让阿根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另一位当事人还是自家妹妹,而眼前的猫是妖精,才十二岁的妖精,他又该如何向对方解释呢。阿根捏着鼻梁,干咳了几声想要缓解一下气氛,“为什么不问你师父,你们不是已经住一起了。”


  “因为……因为师父他不肯告诉我,而且总是说些很难懂的话。”


  “哈哈、那不就证明了现在的你还不到时候吗?”阿根似笑非笑地给小黑倒了杯茶水,这个点爷爷早就入睡了,只好带着小黑来到外面,搬出小白来才会用上的太阳椅,当然是他躺着,小黑坐在石墙上。“小黑,你想要的永远,到底是有多远?”


  “呃、很远很远?”他忽然觉得两人都在给他抛出问题,好像没什么区别。


  “具体呢?”


  “唔……”小黑忽然苦恼了起来,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明明答案已经来到嘴边,却又在此时迷茫了起来。他有些犹豫,打量着阿根的目光里充满了「要不你给我点提示?」的意味,“一辈子?”


  “欸——所以小黑是想小白成仙啊。”


  “什么、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你师父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阿根眨着眼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无奈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人类成仙并不容易,而且小白也才十二岁呢。倒是你,为什么突然会想这些?”


  这句话把小黑给问住了,他戛然而止,没能收起来的耳朵也跟着垂了下来。也许他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阿根不着急,换了姿势继续看着他。小黑变得欲言又止,张了嘴又闭上,不断重复着,然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终于开口道:“最近我都会梦到挑战执行者任务那一天,虽然我、不太会形容,你能明白吗?”


  也不是不能。他和山新要比他们更早离开游戏世界,算是有目睹整个过程。十岁的罗小黑并没有将一切当作游戏,那是他的任务,都是真实地存在着的。或许小黑在心里很庆幸是场游戏,至少他什么都没有失去,但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直到现在依然震耳欲聋。


  阿根想,小黑过早体会到自身的无能为力了。

  有句话无限说得对,他还小呢。


  “这样、我先跟你讲个有关小白以前的故事吧。”他没有抬头,倒是带一股怀念的语气,“在更小的时候她也和我讨论过类似问题,有关永远这个问题。当时我很不小心在她面前受了伤,伤得不重、但头部流满了血,估计这画面是吓着了她,不停地在我怀里哭,不停地说着要永远在一起,所以哥哥不能死。”

  “可永远又是多久呢?对于未来的未知数,就连老君都无法掌控,我们根本不会知道未来、又或者明天会不会出意外,不是吗?”

  “你觉得自己喜欢小白和喜欢师父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呢?难道你不想和无限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小黑立刻反驳道。


  阿根摇了摇头,“小白说,永远是存在的,但她不想要那种永远,她想要的是陪伴的永远,直到满脸皱眉,满头白发。”

  “永远——其实不被遗忘,也能被称为永远。”

  “你想要的是哪一种?”


  他想要哪一种?罗小黑愣在原地,情不自禁地仰望着在城市里难以看到的夜空。好像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和小白告别的,他喝醉了酒,化成人形依然打着酒嗝,小黑察觉到有人缓慢地靠近自己,下意识进入了戒备状态。


  见到是小白的瞬间他便被拉回了现实,这里没有敌人,没有危险,这里只有小白。璀璨的繁星落在女孩的眼中,他从那双眼里看到了自己,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整个都被吸了进去。小黑在短短的几秒钟里组织了无数种解释,然而小白却比他先一步、像是跨越了多个星球,以他无法想象的速度,像那天将受伤的自己捡回去一样,毫不犹疑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小黑……”


  她总是毫不犹疑,总是既勇敢又不退缩。

  

  “因为看到小黑,就知道是小黑。”

  

  你是不知道怎么如何面对小白吗?在女孩面前第一次妖化,他的确不敢睁开眼,他宁愿紧闭着双眼,假装沉睡、直到整理好思绪。要知道妖化后的他不但失了控,还长着一副狰狞的样子,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小黑都不想从小白脸上看到名为畏惧的情绪。


  他感受过,正因如此、正因如此。

  

  女孩的反应显得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


  有什么堵在了胸口,害他呼吸变得困难,有种快要喘不过气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坏。小黑攥着胸前的布料,感受因此而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我——”他一怔,又低下头降低声量,“我……”

  “就算小白变成了白头发,就算小白会渐渐忘记我,我也想要和小白在一起,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

  “我想要这种永远。”

  

  “挺好的啊。”阿根摊出手,“至于小白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这点——我觉得现在的你没必要想太多,须从本心就好了。”

  

  “不会麻烦到小白吗?”

  

  “你觉得小白会这样想吗?”

  

  小黑猛地摇着头,“才不会,小白是世界上跟师父一样最好的人。”

  

  “哈哈、是啊。”他轻笑道:“这样对我们来说、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是啊。小黑向后倒去,在半空中翻滚幻化成猫形,用小小的爪子往阿根的腿上蹭了几下,“我要回去了。”

  

  “去见小白?”

  

  “嗯。”

  

  “一路顺风。”阿根向他道了别,隐隐约约小间黑似乎听到了他在最后说了句——真好啊。

  

  几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小猫好像在狂奔,不断地向着繁华的城市里奔去,他要回到那里。小黑就像是要为小白送伞时一样,速度快到像是在越过无数星体,坐上火箭般,一刻都等不及了。他本来就不适合思考过于复杂的事情,这的确不像他,所以害怕也好、不解也罢,他都应该抛之脑后。

  

  师父说得对,小黑还小,他们还有漫长的时间,对小白来说一样,人类对时间的定义本身就和妖精不同,所以一切都能慢下来,不用着急的,这样、即使是笨拙的他也终有一天能想出答案吧。


  总而言之现在他要先告诉小白,自己最最最——喜欢她了。

  

—END—

  

没想到会写上这对童年cp,算是还自己一个梦了,之后有机会再给他们写更多故事。

是小孩子喜欢,没有任何暧昧和青春疼痛,只有最单纯的喜欢,最单纯的他们。不懂得恋爱为何物,但不能失去对方,这种最纯粹的感情才显得他们之间不可分割,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最后阿根说的那句「真好啊。」其实是玄离说的,他大概会从小黑和小白身上看到些许曾经的影子,嗯、玄离和清凝这对cb向我真的很意难平…

真希望更多更多人能喜欢他们,他们是最好的!

没写过这么阳间的cp,可以说是写得特别快乐…总之,要是能喜欢上这个故事就好了。

【林塞】留在爱你的路

- 有王泪剧透,be if改写

- 只走主线剧情,但没有走龙之泪


  *

  

  当林克亲眼看着盖侬身躯炸成碎片,光芒冲破了云层,他才缓缓将大师之剑收回剑鞘之中,原来被瘴气充斥着的赤红天空也随着盖侬的死亡而渐渐消散。太阳终于再次升起,光线刺得他差点睁不开眼,林克拿起右手抵在面前,从指缝里观望着被照耀的大地,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又再一次拯救了这片海拉鲁大陆。

  

  “……已经结束了,塞尔达殿下。”他喘着气呢喃道,似乎还没有从激战中缓过来。

  

  僵硬的指尖看起来不像是一位优秀剑士该有的手,林克眼睁睁盯着黎明升起,微微地张开了嘴,却又久久没接下去。也许是他在战斗前生吃了暖暖草果的缘故,他的喉咙被辣得刺痛,对上一次出现这种状态还是他吃下了塞尔达精心制作的料理,那一天他连说话都变得困难,连发声都会疼得涌出生理泪水。

  

  说到底那道料理究竟使用了什么食材,即使到了现在林克依然感到好奇。塞尔达总是会抱着实验的心态站在厨房,挑选他找回来的野生食材,最后再加上怪物精华制作全新的菜色,是的、女孩总是热爱使用怪物精华,也正是因为这份好奇心,她意外地发现了怪物咖喱饭的制作方法。

  

  印象里塞尔达还说过绝对要告诉学校里的孩子们,相信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吧。

  

  当时林克就趴在二楼栏杆上,望着公主兴奋地捧着那碟热腾腾的咖喱饭,问他觉得这个建议如何。他没思考半秒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毫不犹豫地说,饭一定很好吃,公主殿下不需要有任何担心。塞尔达却扭过头,语气显然有些不满:“林克你还没尝试吃呢,就说好。”

  

  可是、他把话都吞了回去,相比起百年前公主所制作的料理,这道显然是做得相当成功。不过林克终究没有说出来,反而是走下楼拿起一支没用过的勺子,趁着塞尔达没完全收走咖喱饭吃上一口。

  

  “因为我知道塞尔达殿下您这次的料理很成功,不会有问题的。”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捏紧鼻子,保持着方才的笑容继续说:“只不过……精华的用量可能还需要调整。”

  

  “噗。”塞尔达没忍住笑了出声,“林克,你这幅样子会让我回想起当年我第一次用怪物精华制作的那道料理。”

  

  “那道……”哪怕失忆也让人难以忘怀的味道,林克嘴角抽了抽,抬起手捂住嘴清了清嗓子说:“咳、也是用量问题,料理本身很好吃的。”

  

  “那要不要再制作一遍?只要用量没问题,应该会成功才对!”

  

  “……请饶恕我吧。”

  

  “哈哈哈哈哈——”听到林克败下来的样子,塞尔达差点笑得停不下来,女孩腾出手来试擦眼角的泪花,抽走他手里的勺子回到厨房,“好啦、我还做了点心,一起来吃吧。”

  

  林克还清晰记得曲奇的味道,是他喜欢的口味,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呢,面对塞尔达他总是充满着疑问。但如今不管是料理,还是他的喜好,林克都没来得及问出来,所有问题都只能藏在盒子里,埋葬于过去。

  

  那双仍然颤抖的手不禁五指收紧,指甲陷进掌心的软肉里,他将左手抵在胸前,紧握着英杰服。他想他该向塞尔达道歉的,自己又再一次把它弄得破破烂烂,明明这是公主送给他的礼物,他本应该更好珍惜才对。

  

  回到哈特诺村那一天他找到了塞尔达放在地下房间的日记,出于尊重他不该擅自翻阅,可对于当时已经失去女孩消息的他来说,无论是什么线索他都想去寻找,林克在内心再三挣扎,还是决定查看女孩藏起来的日记。

  

  全新的英杰服也是在那时候得知的,他本该要把它当成一份惊喜,他本该在收到时感到喜悦。林克不顾一切冲到升到半空中的海拉鲁城堡解开机关,才从王城把衣服带回他和塞尔达的家里,这可是塞尔达给他的赠礼,他自然不希望这份礼物待在不安全的地方。

  

  林克特地将英杰服叠好收在衣柜里,即使这是属于他的,他也希望在未来公主能够亲手赠送给他,到那时候、到那时候他绝对会满怀笑容告诉女孩,我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谢谢你、塞尔达。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他失去了呼唤女孩名字的机会。

  

  出现在各个地区的塞尔达殿下是伪装的,为了让他掉进陷阱,为了摧毁留下来的希望,盖侬多夫制造出拥有塞尔达样子的傀儡迷惑大家,模仿着她、假扮着她。

  

  林克在此时此刻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慌,他想,那真正的塞尔达殿下到底在哪里?如果他所得到的全部情报都是盖侬多夫的所作所为,公主现在又在哪里?

  

  林克没敢再细想下去,他必须冷静下来,告知所有人塞尔达被伪装这件事。

  

  他当然知道大师之剑将会是打败魔王的关键武器,曾经便是如此,可腐烂的剑早就遗失在时之神殿,德库树长老告知他大师之剑位置的时候他内心若隐不安,这把剑到底是从何而来。

  

  无知的勇者稳稳落在白色鳞片的龙身上,大师之剑的剑身被龙的毛发所包裹着,林克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忘了呼吸。记得在他从时之神殿上空跳落也有着这条龙的影子,不过林克只扫过两眼,丝毫没有察觉到大师之剑的存在。

  

  疯狂跳动的心跳似乎在拼命告诉他真相,但他无视了,摇了摇头想将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他每步都走得特别轻,生怕动作会惊动白龙,就连扶上剑柄都是小心翼翼。是温暖的、触碰到剑的林克犹豫了半会,最终还是试图拔出剑身。

  

  白龙意识到这点,发着哀嚎拼命地挣扎着,林克也因此差点被甩了出去。他利用龙身作为支撑点稳住了身体,剩下只需要他使劲将剑拔出去——林克咬紧牙关,忍受着高空所带来的冷空气,握紧了剑柄一鼓作气地往外拔出。

  

  可大师之剑并没有被他成功拔起,反倒是白龙停止了躁动,纠缠着剑的毛发一点点地解除束缚,林克眨了眨眼,还处在不理解的状态。

  

  就像是被认可了一样,就像是物归原主一样。林克咽了口唾液,松了口气般走向大师之剑。他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师之剑居然像奇迹般完好无损,不受瘴气影响,也没有被瘴气腐食。

  

  覆盖在上面的金色光芒从剑刃脱落,空中化成了碎片,最终被风吹散。林克如同当初般举起大师之剑指向天空,动作仿佛刻在了基因里,忽然间大脑就像被强行灌输着信息一样,被刺痛的神经害他无法睁开双眼,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塞尔达的身影,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回忆里找到她。

  

  不是的,应该说他从一开始,从最初开始便找到了她。

  

  他瞳孔在收缩,有什么想冲破躯壳到达那无法触及的、遥远的过去。他多想现在扯着嗓子呼唤女孩的名字,想再次单膝跪在他所敬爱的公主面前,等待着她温柔的声音响起。睁开眼便能看到女孩的早晨,晚间传来安稳的呼吸声,掌心存有的温度,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变得遥不可及。

  

  “林克你啊,打算什么时候才愿意改掉称呼?”她躺在自己怀里,合上刚看完的书籍,“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新称呼来面对我们的新关系,难道不是吗?所以啊,「殿下」就不用加了。”

  

  “但公主殿下——”

  

  “停,我不想和你有着上下关系般的称呼。”

  

  “我只是觉得、有点羞耻而已……”他被塞尔达盯得有些不自觉,又不敢撇过头,便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说:“公主殿下是我的路标,是我最重要的人,更是我值得敬仰之主,我无法对你舍去尊称。”

  

  听闻塞尔达垂下眼睛,林克轻笑道:“不过要是公主殿下真的很在意,我会努力更改的,虽然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习惯,但能不能请公主殿下再等我一阵子呢?”

  

  “……嗯!”她转过身换了种姿势,靠在林克起伏的胸前安心地听着跳动声,“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的。”

  

  “啊……真希望不会让您等太久。”

   

  公主……塞尔达殿下……塞尔达殿下……!

  

  他内心不断呐喊,可是、脑海无法抹去公主最后怀着希望许下的愿望。

  

  「林克、请拯救这个——」

  

  根本没时间让他伤感,理智无情地将他扯回现实,林克握紧了大师之剑,他坚定地凝视着塞尔达留下来的希望,像许下诺言般闭上双眼,哪怕是献上自己微薄的生命、他都必定会成功讨伐盖侬多夫。

  

  他稍微绕了点远路,来到哈特诺村的家翻出整理好的英杰服重新穿在身上,带走了塞尔达的发圈束在头上。林克观察着倒影在水面的自己,多次检查后终于满意,最后背上大师之剑,这样看起来更符合他当年身为勇者的样子。

  

  这一身装扮似乎让普尔亚感到了意外,她上下打量着自己,安慰的话都浸没在每个眼神里,成熟的女性发出了很长的叹息,缓缓地说:“你那身服装是塞尔达殿下准备的吧,看来有送到你手上。”

  “……很适合你哦。”

  

  林克垂下眼睛向她点头,无视了对方语气里的意味。他仿佛变回了一百年前那位沉默寡言的骑士,从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普尔亚欲言又止,最终都没有问出那句你还好吗,毕竟答案显而易见。

  

  “你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对吧。”她背对着林克,凝望着浮在半空的海拉鲁城堡,“绝对要回来,知道吗?”

  “我不会输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吗。”不是疑问、而是在陈述事实。普尔亚神色凝重地将视线重新落到他身上,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不能有更多牺牲了,公主殿下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如此。”

  

  “林克你要记住,你从来都是塞尔达殿下的希望,不要……嗯、”不要太难过?不要太责备自己?普尔亚顿了半会,终究摇了摇头,“我们会等你平安归来的。”

  

  他没有回应。

  

  可如今不管是发圈还是英杰服,都已经被他弄得残破不堪,会被责怪吗,会被抱怨吗。林克跪坐在柔软的毛发上,发圈终于承受不住而断开,他想要伸手接住,可不合时宜的风将发圈从他掌心刮走,像是故意一样,像是恶作剧一样。林克只能呆在原地任由发圈被吹远,远得连视野都难以聚焦,远得不见踪影。

  

  “你能听见吗?”白龙不在乎他的肢体接触,掌心已经再也传达不了温暖,说来也是,人类的言语又怎么可能与龙共通。但林克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如果你能听见,如果您能够听见,我衷心请求您,塞尔达殿下。”

  “请您回应我吧。”

  

  脑海在此刻实在闪过太多回忆了,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女孩哼唱过的摇篮曲依旧徘徊在耳边,林克竭力咬紧了唇瓣,咽下喉咙残存的沙石,弯下腰攥住了胸前的布料。身体到处都在发出哀嚎,他得回去疗伤了,不然伤口会发炎,大家会担心的。

  

  可塞尔达还没来得及教会孩子们怪物咖喱饭的制作方法,还没复兴海拉鲁,还没调查清楚最喜欢的古代文明。她明明就在这里,她就在这里,林克却握不住,他伸出手试图引起白龙的注意,回应他的是划过的冷风,是被太阳照射而反光的鳞片。

  

  也许这是海拉鲁的勇者第一次体验到万箭穿心的痛觉,他缩成了一团,挤不出任何话来,就连盖侬多夫的攻击都不至于让他痛不欲生。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的。」

  「啊……真希望不会让您等太久。」

  

  果然还是让你等太久了。

  

  “……塞尔达。”他沙哑地开口。

  

  拜托了,请责怪他这位无能的骑士吧,责怪他的姗姗来迟吧。哪怕他知道这位温柔的公主从来都在等待,一百前年如此,几万年前也是如此,但也请责怪他吧。

  

  “塞尔达、塞尔达、塞尔达、塞尔达……!”

  

  我没能握住你的手,我没能握住、为什么我没能握住你的手。 

  ……我没能握住啊。

  

  这是他记起所有以后,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公主的近卫骑士骑士舍弃了尊称,原来称呼名字比他想象要简单,实际上也没那么艰难。林克的视野已经被模糊了一大片,泪水不受控地砸在手掌上,搀杂在一起的感情堵在一起,胸口变得苦闷不已。他想,即使往后游走在和平的海拉鲁大陆里,无边的黑夜都不会再看见天空落下曙光了吧。

  

  林克从来都不是想要接住星星碎片。

  

  从一百年的沉睡里苏醒过来的他目睹了光芒穿过充满瘴气的城堡,为他指引着方向。林克当时怔住了,失去记忆的他根本不懂耀眼为何物,但他清楚自己移不开目光,旅程从头到尾都在向她奔去,抛开使命不提,他从来不是为了星星而努力,而是为了拯救塞尔达而迈出脚步,伸出双手的。

  

  然而他所渴望的那颗星星已经将他遗留在了未来,他对此无能为力。

  

  「林克、请寻找我吧。」

  

  “……我找到你了啊。”

  

-END-

  

昨天刚一周目完王泪就写了,很短很短的改写结局。王泪林塞实在给我带来太多感动了,不管是龙之泪剧情,还是塞尔达的牺牲,虽然自己把he改写成be好像有点残忍,但还是想发展一下这样的结局。

用词方面纠结了很久!那句林克所说的“……请饶恕我吧。”我想了很多代替词,其实是想说“……お許しを”但用请原谅我从感觉上又不太对,最终还是选择了用饶恕。

在这里推一个写文一直在循环的视频【塞尔达传说】林塞-敬那跨越宿命的爱意 给了我很大很大的感触,欢迎大家都来看看!

最后希望阅读到这里的大家能喜欢这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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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黎落,大家随意称呼便好,很高兴认识大家


更新缓慢,热爱写原作向,对于创作故事剧情发展非常苦手,有时候甚至需要构思很久。认为自己是个非常平淡普通的文手,只是我热爱写作,永远不会停下笔尖。

目标是给磕过的cp都写一次文,虽然不太可能。

不接受催更很雷更新求踢表情包會删,多次放会拉黑

很喜欢和大家交流,不在意热度,很喜欢评论!每次评论都会看,非常感谢每条喜欢。

希望不要无意义地刷评,抢位,纯表情包,这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交流的机会(就是会不知道怎么回)


  • 有关坑

非常杂食,当中包括腐向乙向梦向cp向不等,几乎没有雷点,请自行避雷。

不吃多p,坚定的1v1


  • 有关其他

    AO3:SILENTTwilight(什么都没搬状态)

    要是有需合作可私信。


也许我只是圈子里一个过客,但坚信相遇便是缘,能够认识大家是幸运的。

若是以后分别在某个交叉口,那么祝你早安,午安,晚安。